静漪将信接过来,看看之了。
之了请她先走。
静漪走出好远,没有听到之了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
和之鸾的一番唇枪舌剑,枪尖剑刃都留在心上。
她回房去,先擦了把脸,才将信拿出来。
信封上写的是程静漪小姐敬启,落款是金润祺拜上。
她展信一阅,金润祺希望能够和她见一面。
信里留有电话号码。
程静漪这天照约定时间来到赛马会的会馆外。
时间地点都是她定的。
因为出来一趟不容易,又不想和家里明说出来见的是金润祺,就打着请慧安吃饭看戏、要之慎作陪的旗号出来。见过金润祺之后,她还要赶着去赴慧安的约。因慧安马上也要回上海了,之慎对慧安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杜氏也有些暗暗着急。静漪有心帮忙,事先同之慎说好,让他负责接慧安。
车子好容易开到会馆门口却被看门人拦住了,向他们索要请柬。原来今天会馆内有重要宴席,所有场所都临时封闭了。
她看到一辆接一辆的汽车驶入会馆的大门,问客气地看门人:“请问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是金大公子在这里举行招待会。”看门人说。
静漪问:“金碧全先生”
看门人点头道:“正是。”
静漪想了想,不料这么巧,金碧全在这里有招待会。她听说二表姐夫妇要在离京南下前宴客的。眼下既然金碧全在这里,通过他进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若碧全知道,无暇必然也就知道。无暇对于她的事从来上心,此时就不知会另生出什么枝节来了她沉吟,想着要怎么办。
“小姐请不要挡着后面的车子。”看门人说。
“咖啡馆不开放吗”静漪并不死心。
“哦,咖啡馆倒是开放的。您让车子开到马场西侧,咖啡馆正门在那边。”看门人露出微笑来,替开车的宽叔仔细指点方向。宽叔将车子倒了倒,往马场西侧开去。
赛马场很大,绕半圈颇花了点时间。
静漪看了看怀表,已经三时半。她注定要迟到了。
停车静漪就吩咐:“四宝,你和宽叔在车上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好的,十小姐。”四宝还是下了车。
静漪看看穿着蓝色竹布衫裤的四宝,年轻而有些憨气,和之了是完全不同的样子。之了这几天都不见人,回到父亲身边跟进跟出了。静漪转身往咖啡馆的窗子看了一眼,靠近窗子的位置,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已经站了起来。她快步走进咖啡馆去,西崽给她带路。
金润祺站在位子旁边,见她走到跟前,对她鞠了一躬,说:“程小姐,你好,我是金润祺。”
这几个字念的铿锵有力,极似日语的发音节奏。
静漪点了下头,道:“你好。”
“程小姐请坐吧。”金润祺等静漪坐下,才坐了。
西崽问静漪要喝什么,静漪要了咖啡。
“一样的。”金润祺说。
等咖啡上来的工夫,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
静漪见金润祺今天又是一袭雪白的旗袍,不由得想起那日偶遇的一幕。她的目光落在金润祺手边的孔雀蓝色披肩上。如此夺目的色泽,金润祺穿戴起来,毫不见怯。比起那日和服的风姿,又是另一种气度了。
只是静漪看着,总觉得金润祺身上不知有种什么东西,会让她不舒服。
金润祺等咖啡上来,亲手给静漪的杯子里加了鲜奶,说:“程小姐穿紫色真美。”
“谢谢。”静漪谢绝了她加方糖的举动,将咖啡杯挪到面前来。
她穿了深紫色的袍子。
天气冷,出门前还毫不犹豫的在外面套了貂褂,略显臃肿。
金润祺往自己杯子里丢了一颗方糖,说:“他喝清咖啡的。我总想学点他的习惯,可是这一样无论如何学不来。受不了那份清苦,就放一颗方糖。苦中还是有点甜最好。不然真挨不住。”她说着,用银匙搅动着咖啡杯,搅起一个小漩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