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跟陶骧走着,没几步便被他落下。
尔宜跟上来挽住她,说:“七嫂,你对人可真好。能不能别对外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那么好你要知道她姐姐是那个金小姐金小姐呢!”
静漪看着尔宜的眼睛。她忽觉得尔宜眼中的神情,和陶骧是那么的相似“藤野晴子么她也是你七哥的朋友,怎么能不善待”
“就知道你会这么讲。七嫂你别对谁都好,就是对你自个儿不好你有那心思,多花点在七哥身上。其实”尔宜看陶骧距离她们有两三步远,应是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还是压低声音,“你只要钩钩手指连潘雄那草包,看了你都不敢出大声;七哥又不是傻子”
静漪抬手戳戳她脑门。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陶骧。浅灰色的亚麻西装很合体,将他颀长的身材修饰的形状格外好些,就显得他仿佛比平时更加的高大可是也过于棱角分明,似乎伸手一碰,就会伤了手。
陶骧走到走廊中段,回头看了静漪一眼,说:“你们在这等等我。”
静漪站下,看他离去。
这医院很大,建筑结构复杂,住院部在最里面,人也多,不过环境总算清雅。只是医院那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呛人。她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尔宜看静漪额前的刘海湿了,从手袋里拿了牙梳给她梳一梳,看到她额角那颗胭脂痣,轻声说:“要不留意,还真看不到这颗痣呢。是从小就有的这痣可真灵”
静漪呆了一下。
她今天不住的心慌,总有点恍惚。尔宜的这句话,她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有人问她,是不是从小就有怎么会有这么灵的痣珊瑚般的色泽,看的人眼睛都跟着红了她心被刺了一下,拂了下头发,碰到尔宜的手。
尔宜惊到,握了她的手,问:“七嫂,你手怎么这么凉”
尔宜的声音有些大,静漪听着,更觉得心慌。对她摇头,道:“有点冷。”
“这天气,冷”尔宜拖着她的手,往里走了两步,还对着亮光看看她,“七嫂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
“没有的事。”说着没事,静漪还是握了尔宜的袖子,看着尔宜说:“可能是这些天累了。等回家去,好好儿的睡几天觉。”
尔宜沉默片刻,才说:“也难怪你会觉得累。七嫂,这里太复杂。我也还是回家去,过几年清净读书的好日子吧。”
静漪看她的眼睛,点点头。
尔宜舒了口气,却又说:“七嫂你可真讨厌。是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么”静漪勉强地笑笑,“你没见二嫂总是笑我么我是近视眼。其实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的。”
尔宜顿了顿,笑出来。摇了摇静漪的手,没再说话。
陶骧远远地对她们招了招手,让她们一同过去,文谟病房门口,医生正在跟他解释文谟的状况。静漪拉着尔宜的手,随陶骧进去。
白文谟正醒着,看到他们,微微一笑。抬起被石膏固定着的伤手,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叫了声“七哥、七嫂”,说:“不是说了嘛,没有关系,你们就别来看我了。”
静漪看他虽然身上多处骨折,伤的却并不算很重。看他虽然头上左一层右一层纱布层层包裹,露出来的部分肿的可怕,但人清醒着,能说能笑,就没有什么大碍,静漪便说:“怎么能不来看你呢倒是你,好好休养,你就别多说话了。”
白文谟笑着点头。他让护士把他扶起来,看到尔宜在床尾站着,看了他发愣,笑问:“八小姐,难道我的脸肿成了冬瓜,你不认得我了”
“真见鬼。你怎么伤了哪儿,也没伤到嘴”尔宜哼了一声,说。
白文谟哈哈一笑,笑的身上疼痛难忍,脸色煞白,还若无其事地请他们坐下,道:“那可不鬼门关摸了摸回来的,没成鬼倒要成精了。”
尔宜笑着。
白文谟人倒是很有趣的。尤其看着严肃的七哥和他在一处,一问一答之间,文谟的诙谐、南方式的文雅和七哥的规整、北方式的粗犷凑起来,怎么听,怎么想笑
等陶驷夫妇进来,又少不了一番关心。
静漪坐的稍远些,见文谟始终笑眯眯地同他们说话,脸肿的厉害,一张清秀的面孔,此时真要看不出究竟来了她转而看看尔宜。尔宜坐在一边,并不插话,发现她看自己,还对她笑了笑。
病房里的药水味有点浓,静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不适。
他们正谈话,她自管悄悄地起身出去。雅媚发现。她低声同雅媚说了句话。雅媚也就点头让她出来了。
走廊上依旧有着浓浓的药水味。
静漪站了片刻,在走廊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
想必因为潮湿的缘故,医院里长久以来积淀的药水味发散不出去,让人有憋闷异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