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姑爷说”秋薇小声问。
静漪发了会儿呆,说:“再等等吧又不是立时三刻就走得了的。”
“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姐德意志是什么样的”秋薇好奇地问。
静漪想了想,还是没办法跟秋薇形容,只说:“等你去了就知道。”
“哦。”秋薇点头,“是不是当年老爷和太太也去过德意志”
静漪慢慢点了点头。
静静的涟漪,曾经父母眼中莱茵上静静的涟漪,也许只是父亲的,但最终变成了她的名字她停下手上绕线的动作,发了会儿呆,说:“等你跟我回来,都多大了秋薇,你也该嫁人了。”
“我才不要嫁人!我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秋薇一着急,大声起来。
“好,好好。”静漪笑着,又拨了拨秋薇的耳坠子,轻声说:“傻呀你你不知道么,等你有了个好归宿,我心里更高兴你有人照顾,我不管在哪儿,也少分牵挂”
秋薇不吭声了。
静漪听听外面,说:“风停了”
风果然停了,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似的。
静漪将剩下的这点绒线绕弯,看着那挂黑绒线,却没有再碰。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
“不难受了”秋薇问着。看她已经拿了斗篷披上,就说:“张妈说准备姜汤,怎么这会儿还不来我也去看看的。小姐裹紧些,别受凉。回头肚子疼的更厉害,可真没招儿治。”
静漪笑笑点头,说:“以后你上了岁数,准是乔妈的样子。”
秋薇张了张嘴,嗔怪地看着静漪,说:“我才不要像乔妈妈那么胖,我要像张妈。又苗条,又好看。”
静漪笑着走出房门。
风住了,外面还是有着浓浓的尘土气息。
她仰头看天,一丝云都没有,一弯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
秋薇跟没有跟上去。她刚要转身进屋,忽然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个黑影秋薇刚想问是谁,随后认出那是陶骧,这一惊之下,又忙转头看静漪。静漪就走到树林深处去了,她那玫瑰色的披风像是一朵玫瑰色的云,蒙上了一层暗暗的黄色的影子,红的特别
陶骧靴子上的白铜马刺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叮叮声响,“一口钟”罩在身上,令他行动起来浑然就是个巨大的黑影,更像是收敛了翅膀的鹰。
他走在廊里,站了站。
“七少”图虎翼见陶骧站住了,低声问。
陶骧摆了下手,拔脚往前走。
图虎翼转了身,对侍从们下了分散警戒的口令。
陶骧脚步慢下来。
廊上的灯笼高悬,光并不远。
他慢慢地沿着廊子的台阶上行。
台阶浅浅而又宽宽的,让他的步子有些不甚协调,不是平日里的步速和规格。这儿所有的规制,都让人不得不慢下来。于是他就慢下来。
园子里星罗棋布的都是古老的梨树。没有什么路,看花的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路。
陶骧望着静漪。
那抹玫瑰色渐渐的远了,隐在树林中。
他站的高,光却照不了那么远。
“姑爷”秋薇轻声叫道。
陶骧点点头。
秋薇见到他自然吃惊不小。可随即便回复了平静有礼,请他里面去,说她马上请小姐
陶骧摆了摆手,跟着走了下去。
秋薇看着陶骧从屋前的石阶上走到园中。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几步远处,图虎翼站着,她看到他,两人的目光一碰,又不约而同地转开。各自发了一会儿呆,才同时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到了”秋薇小声问。风才刚刚停,一下午黄沙漫天,路定是看不清的。那些盘山路、悬崖峭壁,多么危险。“老姑太太们都说,姑爷又要预备打仗了”
图虎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能就是要打仗了,七少才来的。”
秋薇呆了下。
图虎翼叹口气,说:“你歇着去吧,这会儿没人在跟前儿好些。”
秋薇这个倒是懂的。她刚预备走,又站下,看了图虎翼。
“新疆是不是很远”她问。
图虎翼点头。
“你们要一路到那里”她又问。
她白天时候看着小姐铺开一张地图,在上面做着标记。她在一边看着,只认出她做的标记是从兰州开始的。兰州。敦煌。迪化伊犁是最远的一处而小姐前阵子看地图,并不是看这里的。
图虎翼没有回答。
“我去了。”秋薇说。
图虎翼看着她俏丽纤细的身影移开,忽然想要叫住她,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便忍住了。转眼寻找着陶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