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担心地说:“有,月儿晚点端上来。还有安神的汤药,一并端上来还有,少奶奶受了伤,是不是同老太太和太太说一说,这两日便不要出去了瞧您还是得帮着筹备宴会。”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小伤。”静漪拿了药丸,“只可惜了那只大插瓶平日放在那里,并不觉什么,碎了才可惜。另一个呢”
张妈把清水往静漪面前送了送,轻声道:“碎瓷片都收了,怕有碎渣,一并连地毯也换了。另一个还在远处,您要瞧着碍眼,回头另换一对搁着。碎碎平安,少奶奶,您别往心里去。”
静漪点点头,仍瞅着手中这颗大药丸,皱眉。
“小婶婶怕苦。”床上的麒麟儿忽然说话了。
静漪等人转头看他,他把薄被裹在身上,只露出头脸来,对着静漪眨眼睛,那样子,分明一直在装睡。
“才没有怕苦。”静漪嘴硬,不愿意在孩子面前露怯,可这药丸这么大颗,实在难以下咽。
“小姐,我来吧。”秋薇去洗了手回来,要给静漪把药丸掰碎。从小时候起静漪吃药便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是她的母亲来。“小姐还是这么着,麒麟少爷都笑话您了。”
麒麟儿裹着薄被从床上跳下来,跑过来,仰脸看着静漪。静漪被他这么瞅着,哪里还好意思让秋薇伺候着,大颗药丸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匆匆用清水送服。药苦的很,吃下去真正心头五味杂陈当着麒麟儿的面,她少不得也得作出个好样子来。可是麒麟儿偏偏眨着大眼睛,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她吐吐舌,做了个鬼脸儿。
静漪看他如此,才又觉得心安些。她让麒麟儿回去躺好了,听他问道:“小婶婶,七叔什么时候回来”
“七叔啊还要晚些时候呢。麟儿先睡吧,睡醒了就看到七叔了。”静漪微笑着说。
麒麟儿睡不着,静漪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他睡着,她才长出一口气。
看了他的睡容一会儿,静漪起身,让秋薇守着麒麟儿,“我出去透口气。”
下楼时果然看到那只粉彩大插瓶孤零零地立在楼梯转角处。她脚步略停了停,细看着插瓶上的花纹,比往日更觉得细腻美丽她手指划过瓶身上的彩蝶,慢慢转身下楼。白狮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她下得楼来回头望着白狮,皱眉。
这家伙从她跌了跤,简直是寸步不离。
她在琴凳上坐下来,白狮也便卧在了她脚边。
她抬眼看着钢琴上放着的那一大瓶栀子花。此时离的如此近,栀子花香浓浓的她扶起琴盖来,左手按上去,咚的一声脆响。
她轻轻按着琴键,一个,两个她也怕夜深了,惊动了什么,细巧的手指只是轻触琴键。
白狮忽然爬起来,她惊醒,意识到什么,转脸看时,果然看到陶骧站在客厅里,正瞅着她呢。白狮扑过去,将他扑的身子一晃。静漪看着他抚弄着白狮的大头。显然,他醉了。
静漪没有立即起身。
白狮在陶骧面前四爪朝天、憨态可掬。陶骧弯身拍了拍它。它似乎仍不满足,翻身咬着陶骧的长靴。陶骧看着白狮撒欢。
图虎翼替陶骧拿着随身的东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张妈出来,发现陶骧醉了,问少爷要不要什
陶骧低声道:“不用了。晚了,下去歇着吧。”他说着对图虎翼也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图虎翼将手上的东西都交给张妈拿去收着,自己敬个礼退出去,关好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和白狮,安静的也只有落地钟那钟摆嘀嗒声。
陶骧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了静漪。
“过来。”他伸手,声音沉沉的。
隔了老远,静漪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她听到轻细的脚步声,是张妈和月儿下来了。她仍坐在琴凳上,望着她们俩下来后站在自己面前,等着她示下。
“下去吧。”静漪轻声说。
与此同时,她听到陶骧在叫她:“静漪!”
月儿往后退了小半步,张妈有些担心地看着静漪,轻声说:“少奶奶,要不要”
静漪摇头,说:“去吧。”
陶骧是醉了,却远未醉到糊里糊涂而不能自已。
张妈带着月儿走了,一盏灯都没有关。大厅里亮堂堂的。
静漪仍坐在琴凳上,眼波在四周一荡,定在陶骧身上。他坐在那里定定地瞅着她、等着她她放下琴盖。
总觉得手指上是沾了点灰尘,她忍不住擦了又擦。
陶骧的目光随着静漪的走近慢慢上移。她好像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距离,才来到他的面前,在他面前两步处站下,静静地望着他,隔着她那亮晶晶的镜片他伸手,低声道:“过来。”
静漪没动,说:“你醉了,去歇着吧”
陶骧眉一抬,问:“不是在等我回来么”
她没动,他干脆一探身,将她拉过来,坐在他膝上。顺手摘了她的眼镜,丢在一旁。</p>
<strong></strong> 静漪甩了下头发,一头小发卷儿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