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给它吹干净,莘瑶便美滋滋的去喝王妈特异给她煲的莲藕汤了,因为心情不错,莘瑶靠在床边,随手拿了一块饼干喂给二黑,二黑这回倒是很乖,生怕咬到她的手似的,小心翼翼的叼过去吃了。
狗亦懂得是非人情,不随便出口伤人,而人呢
季莘瑶做了一个梦,梦里整个世界都是腥红的血。
妈妈站在那座高楼的顶端,迎风而立,只是那个背影仿佛已经被血色掩盖,她看不清楚,想要要哭喊着上前拦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一下。
然后,然后此次经年,她已是季家院落中那个消瘦的小女孩儿。
她从未因季家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哭泣过,包括十七岁那一年她永生的噩梦,她那时在医院醒来后亦也不曾哭过。
可是梦中辗转反复经年已过,季秋杭跪在她面前,何漫妮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去的妈妈忽然出现,满眼怨恨的看着她
这辈子从来没有哭的这样凶狠过,可她终究还是哭了,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刹那,她看见顾南希正坐在她床边,她猛地坐起身,死死的扑在他怀里,将那些所有过去的噩梦以眼泪的方式统统发泄个干净,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鼻音很重,还时不时吸一吸鼻子,委屈痛心而更仿佛仍在那一片梦境中没有完全醒过来。
她毫无顾及的用力把鼻涕蹭在他身上——
“我妈妈为他自杀,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他从没有为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被接到季家,漫妮阿姨说我是小杂种,程程说我是野孩子,冬天睡在零下几度的房间里,夏天睡在蚊子堆里,他们给我吃一顿残羹冷饭对我来说都是奢侈,那时候他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替我说过一句话”
“我其实只想要一个家,有一个爱我疼我的爸爸,会给我煮面的妈妈,就算一家三口只住在茅草屋里也是幸福啊”
“我妈妈死了二十一年,他从来没有去为她扫过墓,只有我在每年清明的时候和修黎一起去给妈妈扫墓,那时候妈妈坟前的草已经长的很高很高,他从来都没有去过”
“我不知道妈妈究竟爱他哪里,为什么要因为他这样的人渣自杀,可是他毕竟是我爸爸,就算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疼过我,可是他今天居然对我跪下,他求我放过程程”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他,为什么我要是他的女儿,在他跪下的那一刹那我真想让自己直接重入轮回,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候,在我快被冻死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程程刚刚被抓走,他就担心她会怕会冷我也是他的女儿我的心不是铁做的,我表面上没有感觉不代表我真的没有感觉”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只想要一个家,只是一个家而己”
感觉到自己哭的发颤的身子被顾南希拥紧,温暖而踏实的感觉包围着她,季莘瑶趴在他怀里哭了一阵,丝毫没察觉自己眼泪鼻涕都蹭了他满身,只是忽然莫名奇妙的被这些她以为早已不在乎的过往刺痛,终于有一个人的怀抱能让她毫不顾及的痛快的哭一场,她只想哭,只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诉个干净。
最后季莘瑶哭够了,抬起手臂,以手背用力擦去眼泪,抬起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顾南希,他始终抱着她,任由她哭着发泄,没有离开过,耐心而温柔的听她哭诉着这一切,顾南希是季莘瑶这辈子见过的最通透冷静的男人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让她发泄,什么时候该哄她。
她再擦擦眼睛,嗓子哭到发哑,委屈巴巴的说:“他们走了吗”
顾南希没有答,只是伸手揽住她,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傍晚的风透过阳台微敞的落地窗吹过,窗帘微微荡起,晚霞已在天边艳红如火。
一室寂静,晚风轻送,只有顾南希身上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莘瑶刚刚哭够了,只是可能哭的太凶,有些头昏脑涨,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哭是真的哭的特别爽,整个人干脆腻在他怀里不动。
她在他身上蹭了蹭,转过眼,静静看着窗外的晚霞,她刚刚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几个小时,但这一会儿只靠在他怀里便又开始迷迷糊糊的,鼻间用力的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耳边是窗外微风吹动花棚的沙沙声。
那一刹那仿佛这一整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唯有他们二人在此时定格,岁月无声游走,周身是无尽的匆匆时光,而他们仅属于彼此。
之后听见顾南希轻轻道:“莘瑶。”
季莘瑶腻在他怀里,整个人犯起了懒,兴许是被人这般疼爱的缘故,便懒懒的哑哑的“嗯”了一声。</p>
<strong></strong> 他温暖的手覆上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温柔的摩挲,唇贴在她耳畔缓声低语:“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需要再去寻找。这个家,为你而停留,只要你一回头,就有我在原地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