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夜的梦让她睡不着了,虽不算噩梦,只是一些过往,一些她以为不记得的过往,却在这一场梦里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那封信的内容,她其实是长大后的某一年,在季秋杭与何漫妮吵架的时候才听见他们说到的,当年妈妈死的时候留下的那封遗书,提到她和修黎是季秋杭的孩子,她必须将他们带回季家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长大,如果他做不到,那么一些她在死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朋友就会在媒体面前将他的某些过去和丑事抖出来。
如果不是妈妈当年留下这封遗书来威胁,恐怕季秋杭是连她这个女儿也不愿认的。
这就是季莘瑶这些年始终对季秋杭没有任何感情的原因。
长夜漫漫,实在是睡不着了,她干脆换了衣服,起身走出去,夜里的疗养院里很安静,没有平时那些神智不清的病人和来来往往的家属与护士。
美国这边的空气其实也没有别人传言的那么好,但是都市的空气与环境确实比中国的个别地方干净许多,而这农庄附近的疗养院的空气,在夜里更是清新的让人不舍得离去。
她一个人走到前园,去了有泉眼的水池那边,坐在水池边上,低头看着水中倒映的月光。
忽然的,那边的人工石堆成的假山后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莘瑶一愣,这医院的前院因为不想弄的太亮打扰病人的睡眠,所以没有放太多地灯,很是幽暗,她借着旁边很远处的很昏暗的灯光看向假山那边,眯起眼,站起身,探头朝那边望了望。
这都凌晨两点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像她这样晚上睡不着而跑出来散步吧
何况如果不是这么晚了,她都不敢跑来前园这里坐下。
那边的动静还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似乎有什么卡在石头缝里的声音,莘瑶皱了皱眉,壮着胆子举起手机,打开手机上手电筒的功能,用光照着那边的假山,想到这里封闭式的环境应该不会有什么小偷坏人的潜进来,便干脆走了过去。
绕到假山后边,一看见那里的人,当时就吓了她一跳。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双手抓着轮椅两边,似乎是想离开,但是轮椅的轮子却卡在假山后地面的石头缝里,她一个人弄不出来。
季莘瑶刚走过去,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比她先发出一声惊叫:“啊!”
莘瑶先是被半夜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吓住了,愣了半天,脸色惨白一片,但待她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人后,顿时又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几眼,因为头发的遮挡,她看不清这人的脸,但是看她这样子,和她的轮椅,季莘瑶当即惊问:“石阿姨”
石芳坐在轮椅上,仿佛没有听见莘瑶的声音,只是一味的低下头,着急忙慌的要转着轮椅,估计是因为现在长年要坐着轮椅的关系,转弄轮椅已经和走路一样都是她的本能,石芳又似乎是被半夜出现在这里的季莘瑶给吓住了,特别是害怕季莘瑶手里正闪着光的东西,完全都不敢看,只是嘴里呼斥呼斥重重的喘着,用力的去转动轮椅,但是因为卡住了,而半天没法动弹,急的一直低头呼呼直叫。
莘瑶见她这状况,本是想伸手去帮她,但是刚伸出手,就想到医护人员的警告,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再看看石芳那神智不清似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靠近,只是先试探的以着不会吓到她的声音轻声问:“石阿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石芳低着头,一直呼斥呼斥的继续跟着轮椅作战,似乎是急的要命,坐在轮椅上握着拳头用力去砸着轮椅的扶手。
“啊啊啊啊”
见她一直低叫着狠砸着扶手,手背都红了,莘瑶想到她是修黎的亲生母亲,心口一疼,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别这样,石阿姨,你别急,我帮你,我帮你把轮椅推开,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不要怕好,好不好”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石芳的举动的,在去握住她手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及时抽身退开的准备,至少,她不能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遭遇到任何危险。
出乎意料的是,石芳居然真的没有用力推开她,或者是举着拳头要来打自己,只是石芳似乎有些怕她,害怕她的碰触,而且她的手很凉,身上的衣服似乎是被医护人员换过了,没有尿搔味,还算干净,只是一直在发着颤,更因为莘瑶握着她的手,而害怕和不习惯的想要抗拒。
见她没有暴力的举动,莘瑶心下一动,便小心的更靠近她,俯下身,温柔的用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石阿姨,我是修黎的姐姐,是你的好姐妹单晓欧的女儿,我是季莘瑶,你认得我吗我小的时候,你一定抱过我的对吗别怕,不要怕我。”
石芳浑身越发的颤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凉,在凌乱的头发下,大大的长着嘴,像是濒死的鱼在努力呼吸一样的动作。
莘瑶见她如此,便关心的问:“石阿姨,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开,去叫疗养院这里值班的医生,但是她刚一转身,却陡然感觉自己的手被那双冰凉的手反握住,而且是很用力的很紧的力度,她一愣,回头见石芳颤抖着,长着嘴,口齿不清的说:“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