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逃回山区老巢,就必须往西走,而这难以避免就要跟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交锋了。万蒙刚才已经将大部分骑兵派去冲阵,如今身边仅剩了三十来骑人马能随他突围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再重整部队从容后撤了,海汉人将骑兵部署到自己屁股后面包抄,显然是怀着要将万家军一网打尽的心思,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哈鲁恭在马背上早就盯着万家军中这一小撮骑兵了,虽然他并没有见过万家军的头领万蒙,但凭借常识推断,这群骑兵尚未散乱,其中还有人举着号,想来万蒙就应该在其簇拥之中了。擒贼先擒王,哈鲁恭自然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群人身上。
两支骑兵很快便在旷野上相遇了,万蒙所期望的冷兵器交锋并没有出现,还隔着三十多丈远,他就看到了对方的骑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铳而非马刀。万蒙心中一沉,立刻便想到了前一日从战场脱逃回来的人说起过的连发火铳,没等他有所反应,双方迅速接近,对面一片火光闪现之后,万蒙胯下的战马一个趔趄向前翻倒,将他从马背上方甩了出去,然后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把这人拿下!”哈鲁恭已经注意到万蒙身上的铠甲,这可不是民间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而是明军武将的制式铠甲,在这一群敌军骑兵中极为显眼,显然身份不同寻常。当下还有几骑试图过来抢人,都被海汉骑兵用火枪击伤,哈鲁恭见状更是确定此人是万家军中的重要人物。
在冲垮了万家军的骑兵之后,海汉骑兵便迅速展开阵型,对试图四散逃跑的土匪进行驱赶,将其又赶回到一起。有试图反抗者要嘛吃了子弹,要嘛就被马刀砍翻,想要逾越骑兵的控制却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而此时陈一鑫也让一部分步兵从防御阵地出击,参与到追击围剿当中。万家军虽然兵力仍是占优,但其军事素质本来就比较业余,吃了这种败仗之后更是已经失去了指挥和组织,完全成了一盘散沙。对付这种已经一边倒的局面,特战营可算是驾轻就熟了,当即便有人拿出了十人一组的镣铐,开始将已经投降的战俘锁起来。
而一部分试图顽抗的人员就遭到了严酷的镇压,凡是尝试武力抵抗的人员基本上都在第一时间吃到了枪子,而当下这种战场环境,中枪之后肯定没办法及时得到救治,就算没有击中要害,丧命的可能性也非常大。这是因为陈一鑫下达了命令,要求部下尽快控制战场,而海汉兵力相对较少一些,要到这一点就只能采取最直接的手段了。
海汉特战营的参战部队中几乎没有新兵,对于执行这种命令也毫无心理障碍,只要有人没放下武器,立刻就开枪放倒再说。在这种毫不留情的镇压措施之下,意识到己方已经没有翻盘机会的明眼人都果断放弃了抵抗,先力求保下性命再说。
“这……这便结束了?”在福山县城城头观战的张普成对于这个结局来得如此之快,仍是颇感惊讶。他原本以为万家军增兵上千,就算还是打不过海汉人,至少这交战也得持续两三天甚至更长时间,但从万家军发动攻势开始,到现在海汉军打扫战场,期间连半个时辰都还不到,万家军已经溃不成军,在海汉骑兵的追击围剿之下,能逃离战场的人都没几个,双方在交战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差距也着实太大了一些。
“厉害啊!真是厉害!”黄曲也看得叹为观止,与张普成这个外行有所不同,他当然能看出海汉人在战前布阵中是下了工夫的,早早便在阵地上部署好了火炮,并且将骑兵派到远处,等着万家军列阵出击之后才兜过来抄底,完全是挖好了大坑等着万家军往里面跳。从战略层面来看,万家军还没开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被海汉人吃得死死的了。
当然了,这种优势可并不是凭借事前布置就能达成如此效果,黄曲自己也是军人,自然看得出海汉的胜势其实是建立在其过硬实力的基础上,这炮兵、骑兵以及最后才亮相登场的步兵,实力全都远在万家军之上,就算双方对调战场位置,黄曲也坚信最后取胜的仍然将是海汉一方。
张普成叹道:“也不知那万家军的匪首万蒙是否被海汉擒获,若是海汉能灭了此獠,那真是本县的一桩喜讯了。”
黄曲应道:“海汉人准备如此充分,万蒙只怕很难脱逃,也说不定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经此一役,万家军应该很难再恢复元气了。”
张普成一拳砸到城墙上,很是不忿道:“早知这万家军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当初便不该与万蒙虚与委蛇,要是能拿下他的人头,还可以向登州府报功请赏,哎,错过机会了啊!”
黄曲看张普成言之凿凿的样子,也不忍心用言语打击他。这万家军在海汉人面前固然是不够看,但要是对福山县城动武,那就凭县城里这点驻军,大概能扛的时间也不会比万家军在海汉人面前的表现好到哪里去。想要像海汉人那样以少胜多,也得先有那本事才行。
黄曲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海汉既然已经拿下万家军,那福山县境内可就真没什么势力能再对其进行牵制了,要是海汉人接下来打算作某些逾矩的事情——比如说取代县衙来对地方上进行管制之类,那县衙还真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对其进行反制,甚至是干扰都很难做到。张普成还在幻想能不能报功的事,殊不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让海汉予取予求了。
“张大人,我们最好尽快与海汉人再联系一下,确认他们的战果……还有他们接下来的打算。”黄曲提醒道。虽然海汉人之前送来五百两白银,黄曲也分到一份,而今天海汉人又灭掉了万家军的主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认为海汉就是什么好人,始终都对其保持着警惕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