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文道:“那位岳大人显然还没有真正意识到金州这边停战之后会对大明造成什么样的不利影响。满清都主动来找我们求和了,就说明他们打算要将金州方向的武装力量都投入到其他战场上,到时候大明恐怕就不止是边境被攻破而已了,长驱直入攻打大城也很有可能。等他慢慢腾腾写奏折送回去,朝廷讨论出解决办法再回来找我们商量,也不怕那时候我们早就跟满清达成了和解,黄花菜都凉了。”
陈一鑫道:“当局者迷,岳永寿身处金州,他在这里能接触道的一切信息都是经过了我们的筛选和安排,他对局势所能作出的判断,也只能基于我们提供的信息。唯一比较可惜的是岳永寿没有什么权限……你注意了吗?他并没有向我开出任何的具体条件,这一是因为他没有给出条件的资格,二是说明了大明对于我国与满清停战这种状况根本就没有准备相应的预案。”
曾晓文笑道:“大明不明白我国与满清之间的恩怨,所以也无从判断我国的真实态度,或许朝堂上那些人会以为我国打算就这么一直跟满清不死不休的斗下去吧!”
陈一鑫也笑道:“是啊,这中间的弯弯拐拐,又有几个人真能看明白呢?”
别说大明了,就算是已经入籍多年,长期在陈一鑫身边当差的曾晓文,也未必完全了解海汉与满清之间的复杂恩怨。他只知道海汉出兵辽东牵制满清,是为了让大明不至于在内忧外患之下分崩离析,以保证海汉有稳定的资源供应和销售市场。
但海汉高层作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源于打击满清的执念,他却是一无所知,就算能够感受到陈一鑫等高级将领对于跟满清作战的劲头远非执行任务这么简单,他也想象不到其中的原因。
陈一鑫当然不会主动去向下属说明这其中的秘密,这已经牵涉到了穿越集团的来历,是绝对禁止向外人传播的高级机密。而曾晓文目前对局势的理解程度已经十分透彻,足以和他一起探讨相关的话题了。
陈一鑫继续说道:“岳永寿没有拍板做主的权力,所以他也只能上报之后等消息,但这样一来,大明的反应可能要比满清这边慢得多,得想个办法拖一拖才行。”
曾晓文道:“这个倒是好办,如果满清这边还想继续谈判,等他们下次派人过来,卑职就称将军南下处理公务去了,只能将谈判暂时延后。”
海汉与满清的谈判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作出这样的姿态也只是为了从大明这边争取到更多由其主动提供的利益,满清开出来的任何条件,最终都将成为海汉与大明讨价还价的筹码。而曾晓文也知道上司的真正打算,所以毫不犹豫地贡献了一条计策。
“你这是早就琢磨好了吧?”陈一鑫一语道破天机。
曾晓文先前旁听两人会谈的时候,的确已经琢磨过局势的种种走向变化,以及要如何做才能保证己方达成目的。他当下便笑着应道:“这拖延时间的功夫,卑职最是擅长,却是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用在正途上。”
曾晓文这话当然只是自谦的玩笑而已,他要真是办事拖拖拉拉,又岂能得到陈一鑫的器重。
陈一鑫道:“目前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但前线千万要盯紧些,如果清军有什么异动,一定要让我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曾晓文连忙肃容应下。满清在得到陈一鑫的答复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谁也无法预料,金州方面也只能先把篱笆扎紧,提防清军在恼羞成怒之下发动突袭。
双方在金州地峡对峙几年下来,海汉军也比较了解对手的作战习惯了,清军如果要发动大型攻势,必然会在动手之前加强中间地带的巡防和侦察力度,以便确认海汉的布防状况。而这样的行动通常也只能在白天进行才能搜集到有用的信息,所以要预防清军发动攻势倒也不是太难,只要加紧盯防这些迹象就行了。
而金州地峡防线的纵深防御体系每年都在加强,阵地外的拒马、铁丝网、陷马坑、壕沟、竹签桩、地雷……各种路障陷阱五花八门,不管是零星步兵摸过来,还是大队骑兵冲阵,都很难安然通过这百丈纵深的障碍。
即便是海汉军的巡逻队出动,也只能经由专门留出的通道才能去到野外,像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要部署到防线之外就更是麻烦。而上次行动陈一鑫在雪野中布下炮兵阵地打了清军一个措手不及,便是因为清军认定海汉军不会在冬季出动机动力最差的炮兵部队,没料到陈一鑫会大费周章地在雪野中设伏。
清军即便发兵攻打地峡防线,短时间也很难取得大的突破,只要给海汉军留下了反应的时间,那么后方的几支作战部队就会很快补充到防线上。只要战事持续四五天,从朝鲜和山东方向的援军也能赶到了。所以对于清军发起突袭的可能,陈一鑫也只需按照预案作出部署即可,不用为此让整个金州都早早进入到备战状态。
陈一鑫部署完工作,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便下令备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妻儿都已经睡下了,陈一鑫不忍扰醒母子二人,便去了书房歇息。他的书房里寝具齐全,也有夹壁墙供热,睡下去倒也不比卧房差多少。
陈一鑫在家仆伺候下洗漱完毕,正待休息,老婆马玉玲却端着一盏热茶敲门进来了:“夫君今晚宴请宾客,想必喝了不少酒,喝杯热茶解一解酒气,待会还是回房里睡吧!”
陈一鑫在席间其实只是一开始喝了三四杯酒,后来谈事情就没有再端过酒杯了,加起来大概还不到二两的份量,两三个小时过去,早就没什么酒劲了。不过老婆的好意肯定不能拒绝,当下连忙起身接过了茶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