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卢沙从军多年,胆识经验自然不差,在仔细研究这个计划之后也觉得有很大的机会成事,便咬牙接下了这个颇为危险的任务。
清军所制定的这个行动计划,其核心内容便是让一批人乔装打扮成难民,跟随难民潮混进登州,看看是否能有机会进入由海汉控制的福山县,然后以难民身份潜伏下来,等待合适的动手时机。
是在当地制造民变,是刺杀海汉重要人物,还是寻机偷取海汉的先进武器和战船,在这个计划中并无确定的目标,一切都将由胡卢沙视情况而定。他在任务期间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可以根据形势发展自行判断该如何取舍,如果实在无法在福山县举事,那么他还可以选择将行动地点转移到登州城,或是干脆寻机撤回辽东。什么都不做就撤回去,顶多也就是个无功无过而已,但只要诸多假设目标中有一项能够成事,那么事后的封赏升迁肯定都少不了。
但风险就在于清军会在开春之前撤离大明,届时就无法及时向他提供支持,要想凭借百十来号人就在大明和海汉的眼皮子底下折腾出大动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当下山东的局势显然对身处暗中的一方更为有利,数以万计的难民就是胡卢沙一伙最好的掩护,不管是大明还是海汉,都无法对数量如此之大的难民群体进行严密的筛查和监控,他们完全可以用难民身份在山东境内到处游走,想去往福山县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且他们早年便在登州当兵,对于本地的环境也比较熟悉,言谈举止、生活习惯、职业技能各个方面都不会轻易露馅,寻常接触很难识破他们的真实身份。
于是胡卢沙一伙便在济南城外换了行头,弄了几辆马车装运粮食,顺便将武器也藏在车里,然后跟随逃难的民众一路向东行进。从济南城到招远县,一路六七百里下来,倒还真没遇到什么麻烦。期间虽然也有人会觊觎他们这几辆大车和粮食,但胡卢沙手下这帮人可也不是吃素的,要对付民间的无赖强盗自然不在话下。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了招远县,胡卢沙一伙刚安顿下来,都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本地已经有海汉军进驻,就被一路跟随他们的另一伙强盗给下了手。
由于对方是用了偷袭手段,胡卢沙一伙损失了两个人和一辆粮车之后才察觉到状况,然后迅速组织起来对这伙胆大妄为的强盗进行了反杀。他们甚至都没有动用藏起来的武器,便很顺利地解决了对手,夺回了被抢走的粮食。
尽管他们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桩麻烦,但还是因为动静太大引来了海汉军的关注。胡卢沙万万没想到招远县竟然也有海汉军公开活动,这与他之前所掌握的情报显然是有极大的出入,而且这些海汉军显然不易糊弄,他虽然进行了努力的尝试,但还是没能解除海汉人的疑心。
胡卢沙无从判断本地究竟有多少海汉军,因此他也不敢尝试无谓的抵抗。在确定海汉军不会放过自己的情况下,他只能给出了逃离此地的信号,让手下人各自逃命。
胡卢沙既然接下了风险这么大的任务,自然也有战死沙场的决心,但他的确想不到会遇到龚十七这种怪物,用最简单的方式引发了他心底的恐惧,竟然被活活吓到招供。
关于胡卢沙交代的这些内容,大部分已经通过其他俘虏的交叉审讯得到了验证,龚十七和孙真都认为其可信度非常高,并将大致结论撰写电文发回了福山县的指挥部,向陈一鑫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忙完了这些事情,两人才得空走出帐篷到外面抽支烟休息一下。此时胡卢沙等活口已经收押在附近一处民房内,这房子是龚十七出面弄回来的,具体花了多少钱,龚十七也不说,只是让孙真不用操心,这些费用自会有安全部的经费来负担。孙真觉得过意不去,只好逮着机会送龚十七两条纸烟表示谢意了。
“虽然抓到了主犯,但也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像这样潜伏进来的细作。要是让这些人混进了福山县,那可能还真会变成大麻烦!”孙真想来想去,还是对目前的局势感到有点放心不下。
龚十七道:“我虽然这趟还没回福山县,但难民营怎么运作,我大致还是知道。这些难民到了福山县之后,除非有可以投靠的人家,否则绝大部分都会被收进难民营统一安置。要在难民营里搞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而且上头肯定会调用对这方面事务比较熟悉的专业官员过来指挥工作,我们能想到的漏洞,其实都会有相应的监控措施。”
孙真道:“陈将军从金州把那位负责民政事务的刘尚刘大人调回来了,他以前好像便曾在福山县的难民营当过差。”
龚十七对刘尚的情况比孙真更为了解,当下便应道:“这位刘大人虽然是宣传口出身,但管理难民营也有些本事的,前几年福山县的难民营便出过类似的事情,被一伙人混进去搞事,据说就是这位刘大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及时进行了处置,并且凭借在此期间的表现获得了陈将军的青睐,后来才会被调去了金州任职。”
孙真道:“这位刘大人去年还曾到朝鲜那边协助管理难民事务,看来上头是真的很信任他的能力。”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们把能抓的都抓了,如果还有漏网之鱼去了福山县,那就交给当地的官员来负责了。”龚十七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因为他这里还有一颗定心丸:“别忘了我安全部的郝部长也在福山县坐镇,要在他面前玩花样,就与班门弄斧无异!”
孙真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罢了,我也不操心了,就在这边安心等通知便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