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翻过来,倒过去都是这一句。
白初敛都没心思去顾虑什么白毅拿蒲公英草忽悠傻子似的忽悠他这师父整整两年的罪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少女芳华正好,满面娇羞,香肩半露,伸手去扯身后肚兜系带。
少年冷面心暖,立于床榻边,垂眼盯着她面若海棠,眼中冰雪亦无声无息不知何时早已笑容。
一时间,春香帐暖,鸳鸯戏水,狂蝶戏花。
一时间,气血上涌,只觉得头如针刺,右手经脉断裂处原本多时未有不适,这会儿却如万针刺入,密密麻麻地如蚂蚁啃噬地疼痛起来。
思想却不受束缚,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少年一手握着抽血针具,另一只手扶住少女小桃,少女低呼一声,他目光暗沉,唇边露出一丝丝笑意……
白初敛眼前发黑……
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来!
牢狱之外空无一人,满目苍白甚无脚印,莹白的积雪之上洒上飞溅的鲜血,温热的血消融白雪,触目惊心!
掐指一算,明日本应该是白初敛到守剑阁取药的日子,若白毅真的取顾念清心头血炼药,那便应当是今日动手。
白初敛咬破了舌尖,嘴里一股血腥味翻涌,左手不自觉地轻拂上腰间天宸剑——
下一息,玉虚派掌门人已如山间白鹤,迎着风雪几番起落,向着白峰山那边义无反顾疾去。
……
正是寒冬腊月,今日的白峰山亦空无一人,少有习剑弟子愿意放着别的练剑峰正儿八经的索桥不走,踏着铁锁链来这练剑。
衣袍扑簌间,年轻男人轻盈落在雪地之上,卷起雪尘阵阵;漫天大雪落于其如墨发间,面如冠玉,目若郎星,仿是谪仙下凡。
守剑阁外空无一人,沉静在大雪的沉寂里。
只是庭院中央有稀碎脚印,那脚印看似凌乱实际脚下颇有章法,想来是不久前才有人在此练剑……
白初敛勾起唇角,心中发冷,不免冷笑一声。
却不入守剑阁,一撩衣袍下摆,转身往守剑阁旁边的听雨居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头传来少女稀碎的哭声,再一聆听,似乎又有少年在低语轻哄。
“师兄,我好疼……”
“不疼,很快——师妹再忍忍。”
夹着雪花的寒风将屋内低语吹得不甚真切。
白初敛却身心俱寒,僵立于院外,双眼发红只看着屋内烛光摇曳,那逐渐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竖着发的少年人抬手,守执针管,片刻,那手的阴影又消失在似披散着发,娇羞颔首另一身影的胸前。
屋内少女一声娇吟。
屋外的人,紧紧握住手中剑柄,似溺水之人唯依的浮沉浮木。
那叹息的声音,轻声哄劝声稀碎入耳,白初敛深呼吸一口气,通红的双眼如困兽之斗,纤细身躯在暴风之中独立而萧瑟。
他止不住颤抖起来,心头亦是一片茫然,他不知自己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还是……
“啪——”
积雪压断一枝院内松枝,雪落院内,发出一声轻响。
屋内鸳鸯,仿佛也受到惊吓,莺声细语戛然而止,原本几乎快重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迅速分开!
而这一声断枝声,仿若也压断了屋外站立之人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他拇指将道刀鞘中天宸剑一顶而出,剑气破空,迎风怒啸!
一起一落,身形瞬间掠至听雨居阁前,手中剑光一闪,整座古朴楼阁,从承重柱,至窗楞,至四柱,犹如被一道横风拦腰切断——
轰隆!
巨响打碎了大雪降临之静谧,瓦塑尽数从倾斜屋顶滑落,噼里啪啦摔碎一地,屹立于此百年建筑从中一切为二,轰然倒塌!
“白毅!”
白初敛这一击,用了全力,恨中带痛咆哮一声,嗓音喑哑里带着血腥翻滚,山雨欲来的意味……
白初敛一脚踢开自己面前那碍事废墟,天宸剑在掌心灵活一转,正欲舞剑把那该死的鸳鸯从废墟里挖出来羞辱千百遍——
“师父?!”
身后,少年震惊的呼声传来。
熟悉的沙哑之声,正如变声期少年惯有,其中紧绷,更是熟悉异常。
白初敛挥剑动作一顿,忽而瞳孔聚缩,猛地一下天宸剑回鞘回过身去——
只见身后守剑阁与听雨居一墙之隔的高墙之上,少年单膝跪地,手中还握着一把素雪剑……他零散黑发飞舞,似带水汽,身上衣衫亦凌乱如出浴急忙胡乱披上就奔出屋外。
那张初长俊脸带着震惊与错愕,黑色瞳眸之中闪烁着的却是万般担忧。
不是白毅,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