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冰冷的钢铁城市系列, 余瑶瑶的眼神相当凶猛, 甚至有一种曲高和寡的孤寂跟苍茫。

反光板打在她并不算特别高的颧骨上, 却显得她这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骨相棱角有致, 眼神异常有张力，一种极强的故事感、甚至一种空间的延伸感、时间的穿梭感，都在她的身上被清楚地传递了出来

“是这样吗”

余瑶瑶谦虚地问。

“我的眼神还要更凶一点吗还是更鄙视凡人一些”

胡毅维突然哑口无言，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侧脸。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 被啪啪地打得痛了

前一秒，还觉得这场景没有请到他心目中的超模，所以百般不爽, 对余瑶瑶更是先入为主的不认可。

甚至还上微博，暗搓搓怼了她, 又跟疑似她粉丝的人吵了一架。

他刚打了超级多的字, 就为了说她不行

但现在, 那些字却成了对他充满嘲讽的大笑话

她变了

跟五年前完全不同，变得会表现、有个性了

但胡毅维咬咬牙，还是冷硬地说，“更凶一点再更凶一点还不够”

“更凶挣扎感啊，我知道了。”

余瑶瑶歪着脑袋，迷茫了一小会，就嗯嗯地点点头。

很快，她就一个后退，倚靠在了那个铁栅栏上, 一手状似随意地搭在了铁丝上，四十五度扬起了小脸。

胡毅维顿时眼睛一亮，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之前的脸疼都忘了，激动地连连按下快门。

“对”

尼玛，对什么对自己是傻逼了吗

胡毅维表情一震，就拿着相机，几乎是大声对她吼叫了出来

“不对，你要挣扎、表现出你的挣扎想要冲破牢笼，用全身的力气让我看见你的力气”

“冲破牢笼的挣扎”

余瑶瑶双眸一亮。

这个她最会了啊

这个心理，她都不用联想。

她啪地一抬腿，就凶悍地一只脚踢翻了前面破旧的化工桶，当它要咕噜噜滚走时，就一脚帅气地踩在了上面。

抬起了下巴，几乎是双眸冰冷、又疏离、带着内心的不羁叫嚣，望向了镜头。

饲养员以前每天来她窝里，她都是这么瞅着他的

她想出去

他疯狂地想要盘他，然后逃出这个囚笼

她几乎一秒就找到了状态。

胡毅维顿时眼前一亮，摄影师的潜意识让他的手咔嚓咔嚓地不停按下快门。

他就像是沉迷了，几乎都没有意识地不断拉近、拉远着焦距。

余瑶瑶之前没拍过杂志照，所以常规眼神、姿势还是少了些。

但只要胡毅维一点拨，她就可以立刻做到

“去那边，坐在化工桶上。”

“下巴放低，头发全撩到后面去，露出全脸”

胡毅维连连指挥，都没停过。

“别动，就这样”

“胡老师，额，已经拍了快一个小时。”

旁边的助理轻轻提醒。

胡毅维宛若是被一道惊雷劈醒。

“啊”

“是不是该补妆了”

助理委婉地说着。

胡毅维才后知后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相机，一脸恍然。

拍一个小时了

这个场景，他还以为自己顶多只拍了小半个小时而已

他竟然拍了这么久

自己还没意识到

胡毅维咽了下口水，他真是中了余瑶瑶的邪

他特别深沉地，看了眼在布景前听话坐化工桶上的余瑶瑶。

毫不犹豫，找着角度又把这张快门给按了。

觉得不过瘾，又连番按了三张，才勉强做出了一张冷漠脸。

“嗯去换一下场装。”

而等余瑶瑶离开，胡毅维却是有些呆滞地看着这面前的钢铁城市布景。

拍硬照，就是要求模特完全把自己放入摄影环境里，与环境融为一体

不仅是服饰上，不仅是表情上，还要求肢体动作，全都协调地仿佛就是跟背景在一起，生活在这个背景里面的人物一样。

这样拍出来的照片，风格才会强烈，才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如果人物跟背景脱离，背道而驰，就会让观看者觉得格格不入的违和，怎么都无法被这照片彻底吸引，更无法让人成功解读摄影师想要表达的故事

但显然，余瑶瑶刚才做到了

她做的很好

而等余瑶瑶去换下一系列衣服的间隙，胡毅维在电脑上就看了半成品、还没精修的照片。

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这一张老脸像是被一盆冰凉的水，当头淋下，顿时一哆嗦，整个人就清醒了

刚才看现场他就觉得不错，此刻看照片却更是震撼。

余瑶瑶站在最简单的水泥墙边，漂亮无瑕疵的脸蛋之下，却像是隐藏了一个内里属于野兽般凶猛的灵魂

她的一双眼仿佛充满了不甘心，想要抗争的不屈服，能吸魂勾魄一般，让人一眼能看见照片中充满野性但被禁锢的她

这一百多张富有个性的照片，怎么取舍

一开始她还有些青涩，不熟悉，但后面表现越来越好，每一张都让他无法割舍，都是可以登上封面的杰作

胡毅维痛苦无比，不知道怎么做减法。

嗯，不行

他抓着最后一丝理性，挣扎了下。

她还是有些小毛病，可以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