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楚诚愣了一下, 随即摇了摇头, “不着急。”

“那什么时候才着急呢”季轻舟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做呢”

楚诚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 他看着季轻舟干净的双眼，浅声道，“我们不一定要做, 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季轻舟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想和我做”

“当然不是。”楚诚抱着他，温柔道，“舟舟, 如果现在是我们合约的开头两个月，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你发生关系，可是现在，我们的合约快到期了，就剩一个多月了，没有必要了你懂吗你没有必要在这最后的三十几天，添上这种污点, 没有必要。”

“我不觉得这是污点。”季轻舟和他解释道, “我拿了你的钱, 我享受了你的好处, 我理所应当付出代价不是吗我们说好的交易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你不需要做这些，我说了, 你陪了我一年，这一年我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可是”季轻舟看着他，“那我付出了什么呢如果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算我什么金主呢我又凭什么享受你的付出呢。”

“也不是所有金主都会和自己的情人发生关系的。”楚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们这样，就很好。”

季轻舟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好，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看着楚诚，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干涩的说道，“那我还你钱。”

楚诚就怕他会这样，“我缺钱吗我不需要你还我的钱，要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需要还你的时间，把你这一年的时间全部还给你。”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两个之间，我始终是受益者，我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我也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那你要什么呢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要什么呢”季轻舟觉得自己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我们本来就说好的，你一开始也是想睡我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就什么都不要了”

“我一开始是想睡你，”楚诚看着他，“但那是以前。人的相处是会有感情的，我确实最开始是想睡你，因为我那时候根本就不在意你，你的以后，和我无关。可是现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看着你一点点成长，我捧着你，护着你，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你说过，我是希望你好的，我希望你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离开，你的人生没有污点，你明白吗”

季轻舟摇头，他不明白，“你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替我考虑这么多，你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楚诚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我当然不是喜欢你，我只是希望你的以后可以更好一点，季轻舟，我说过的，我希望你好，我真的是希望你好的。”

“可是，我现在就已经不好了。”

楚诚抱住了他，轻声哄道，“别这样，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最后一步做着心理准备，现在我突然说不要了，你会觉得惊讶，甚至不理解，但是，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不要了，这样子，你以后也会好一些。”

“那你要什么呢”季轻舟茫然的问他，“你都集齐七张卡了，可你不要了，那你要什么呢”

楚诚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亲我一下吧。”

季轻舟抬头看着他，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的亲了上去。他闭上了眼睛，把眼泪藏在了眼皮底下，他在楚诚看不见的地方睁开了眼，眼里满是委屈与难过。

那天晚上，季轻舟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楚诚离开了，他找了很多地方，却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他喃喃的问着为什么，有人回答他，因为时间到了。他瞬间从梦里醒了过来，怔怔的看着身边的楚诚，慢慢红了眼眶。

季轻舟下了床，走到了客厅，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难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楚诚。

他喜欢楚诚，所以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可是楚诚拒绝了。

季轻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知道楚诚是他的金主，他是楚诚的情人，他们没有未来，所以他也从不奢求未来。

他喜欢楚诚，是他自己的事情，楚诚用金主对待小情人的方式宠着他，他用自己对待恋人的方式爱着他，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却相处的格外融洽。

直到今天，直到楚诚拒绝和他发生关系，季轻舟才第一次感受到他们是不一样的。对他而言，和自己的恋人发生关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日后他们俩分开了，他也觉得很正常，他从来都是不奢求长久的，只求过好眼下的每一天，所以他愿意在他爱的时候拼尽全力，在离开的那一天，也不后悔。

谈恋爱嘛，总是可能会分手的，尤其是初恋，但只要恋爱的时候足够甜蜜，分手的时候谁也没有对不起谁，这就足够了。

可是楚诚却是从金主的角度思考的，他怕自己的人生有污点，所以拒绝了他，在楚诚的心里，他总是属于别人的，即使现在他在他的身边，但以后，他是属于别人的。

季轻舟在这一刹那彻底看清了楚诚的想法，楚诚是真的没有喜欢上他，所以他推开了他，他想给，但是楚诚不想要。

季轻舟无声的哭着，从穿过来到现在，这么久，他从来没觉得什么事情是真的令他难受的，汪芳的重病、莫名的包养、陈寄源的针对、方曜宣和罗予新的纠缠，他总觉得都不是什么事，不值得他为此烦躁。

可这一次，他确确实实的难受了，他不求楚诚的喜欢，也不求楚诚的以后，他只是想像恋爱一样的走完全场，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楚诚，交给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可是楚诚拒绝了。

他能怎么办呢他甚至不敢再和楚诚提这个要求，怕他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然后提前终止这场交易。

他没有一点办法，甚至连哭，也只能躲在楚诚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

他用手捂住了眼睛，安静的，隐忍的，没有一点声音的，为自己的爱情，无声的啜泣。

灯亮起的时候，季轻舟有些怔，他本能的放下手，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楚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