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很快整顿,准备往酸枣开拔。
启程的时候还遇到了袁绍等人。
袁绍的队伍也准备今日往酸枣而去, 因着他们死伤过半, 唯恐路上再有人偷袭突围,所以袁绍便带着队伍在门口候着曹操。
袁绍见到了曹操, 立刻迎上来,满面笑容,已然不见了昨日里的针锋相对, 浑似昨日里的人并不是袁绍一般, 或者昨日的袁绍是被鬼上身了一般。
袁绍顶着满脸伤痕, 还有青青紫紫的, 见到曹操立刻大步走上来,亲切的拉着曹操的手, 说“哎呦, 孟德老弟你可来了, 老哥哥正等着你一并上路呢。”
曹操一见到袁绍, 遇见他这般殷勤,便知道袁绍的目的在何处,了然的一笑,说“怎么好让老哥哥候着呢”
袁绍摆手说“不不不, 只是稍微等了一小会子,不碍事儿的。”
他说着,招了一下手, 袁谭便捧着一个锦盒而来, “咔嚓”一声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珍贵的金银珠宝,反而是一些药材。
曹操是看不太懂这些药材,但袁绍能拿得出手的,必然是什么珍稀药材。
袁绍笑着说“昨日里多亏了孟德老弟亲自为小儿疗伤,这些就当做是老哥哥感激孟德老弟的。”
曹操心想袁绍的确有两把刷子,还挺会投其所好的,送了这些药材来,若是自己给张让拿过去,张让必然欢心。
欢心
曹操这么一想,脸上表情陡然僵硬起来。
自己一个堂堂太尉之子,为何要讨好张让那个宦官他欢心不欢心,与自己何干
有什么干系
袁绍突见曹操脸上风云变化,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儿,心里无底,说“孟、孟德老弟”
曹操这才缓过神来,便冷下脸来,摆摆手,十分冷淡的说“老哥哥破费了。”
袁绍不知曹操到底想到了什么,反正刚才还十分热络,突然之间便冷淡了起来,没说几句话,曹操便另大队启程。
袁绍现在的人马,也就六千多点,这还没有刨除掉伤患人数,若是算起重伤和残疾的士兵,怎么也要再刨去两千。
这样一算,只有四千多完好的士兵,而且士气衰败,如此上路大大不妥。
因此不管曹操到底是热脸还是凉屁股,袁绍都要硬着头皮贴上去,跟着曹操的队伍一起走,这样才能以防万一,不被董卓的爪牙再次暗算。
张让因着身上有伤,便坐了辎车往酸枣而去,他们脚程不快,但日落之前也能到了酸枣。
曹操在到酸枣之前,特意鞍马走到张让的辎车边,伸手“叩叩”敲了敲辎车。
张让便打起车帘子,看着曹操。
曹操低声说“前面便是酸枣,大队会盟就在此处,你且不要露脸,等咱们进了营帐,全是自己人之后,你再出来。这会盟之地有许多昔日雒阳城来的人,必然也识得你,咱们能骗一个袁绍,若是人多起来,不好对付,便是百口莫辩了。”
张让知道他的担忧,点点头,说“我知了,但凭曹校尉安排。”
曹操一听,不知为何,张让这句话说得虽然十分冷淡,但说词儿倒是极为“乖巧”的,听得曹操心中十分受用,通体一阵舒坦,好像浑身的毛都给理顺了一般。
酸枣此地,乃冀州、豫州和兖州交界之处,自古以来的兵家要地,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因此大家算在此处会盟,十分便宜。
曹操他们到达酸枣之时,已经有很多军队驻扎在了酸枣,就等着其他军队到齐,然后一起沥酒盟誓,筑坛会盟,共同讨伐董卓暴政。
且说自从黄巾军张角暴动之后,东汉皇帝为了“省事儿”,便把兵权下放,令各个州郡自行征兵,自行管理,自行抗击黄巾军暴动。
结果皇帝果然省事儿,无需准备粮草,无需安排打仗,也无需操劳精神,黄巾军暴动期间,各地军阀趁机扩张自身实力,大肆置办合法军队,暴动的确镇压成功,而形成的局面是各地州郡权威大于中央,开启了不听指挥命令的军阀割据局面。
到如今,各地军阀已经发展出自己的一套军队与流程,这些年来,利滚利,雪球滚雪球,军阀们不断地摩擦、屯兵,与钱财粮饷,和兵权利益交锋的地方,从来没有永远的盟友。
酸枣会盟,也不例外。
虽大家说的义愤填膺,抗击董卓,不过其实是因着董卓权势过大,若是让董卓真的掌控了雒阳京师,那么这些军阀的好日子,便也走到了尽头。
所以大家这才“齐心协力”,准备一同汇聚酸枣,商讨讨伐董卓的大计
但说到这里,军阀与军阀之间,互相却不信任,还是保留着极大的戒心的。
各路军阀驻扎于此,虽是会盟,但仍然各自扎各自的营帐,毕竟大家“认床”,若是客住在别人家里,睡不睡得习惯先不说,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曹操眼看着酸枣会盟之所,大家各自扎营,倒也合了他的心思,曹操这人最是疑心病重,不能信任旁人,自己扎营自己管理亦是好事儿。
曹操当下便画下地盘,令士兵们快速起营,而袁绍一行安全到达了酸枣,也便不再纠缠曹操,找了适合的地盘,同样扎下营帐。
曹营很快安札稳妥,张让的辎车进入了营中,曹操这才让张让下了车来。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张让从辎车中步下,说“怎么样赶了一日的路,身子可有不爽俐的”
张让摇头,说“并未有什么不适。”
就在这时,夏侯惇快速跑来,说“主公大事不好,张济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
曹操纳罕的说“不行了”
夏侯惇说“正是张济日前被俘虏的时候,似乎便受了些伤,一直拒绝医治,昨日到今日水米未尽,再加上赶了半日的路,突然不太行了,一直在咳嗽,而且还吐了血。”
夏侯惇说着,又瞥了两眼张让,说“不如不如让张先生去探看探看”
曹操一听,冷笑说“探看什么张济可有松口归降”
夏侯惇迟疑说“这未有。”
曹操便知道如此,说“既他是个硬骨头,我今日便成全他,要死要活,全都由他,他若不松口归降,就让他病死罢了”
曹操又说“那张济的伏兵伤了张让,我好像留他一命,张济倒好,浑然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我还能求着他活下去不成”
张让听到这里,眼神不变,淡淡的说“既有伤患,让我去看看也好。”
曹操听张让这般说,就说“你不记他仇你肩上的冷箭,可就是张济做的好事儿”
张让面容已然十分冷静,说“有仇与无仇,这与让治疗伤患,并无什么冲突。”
张让这么一说,倒是让曹操与夏侯惇心生佩服,都说医者需要有医德,但医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底线,什么样的心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也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