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
魏满的声音带着一股冷嘲热讽, 说:“这菜色,是你做的”
林让站在堂上, 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着魏满的目光十分“冷淡”,听闻魏满的问话,只是淡淡的说:“并非卑臣所做,但做法是卑臣教导膳夫而为。”
魏满一听, 肝火登时又冲头而起, 竟然面不改色的回答自己,好一个硬骨头。
魏满不喜欢甜食, 更不吃糖醋里脊,这是魏满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齐州府署的膳夫们, 根本不会做糖醋里脊。
因为这道酸酸甜甜的菜色,是魏满的逆鳞。
当年林让教导营中的伙夫做糖醋里脊, 后来林让不幸在大火中去世, 这道菜便埋没了起来,没人敢再提起。
直到今天。
齐州府署的膳夫们根本不知什么是糖醋里脊, 今日林让教导他们, 这些膳夫们觉得还挺新鲜,便依葫芦画瓢的炒制了出来,哪知道竟然惹祸上身,引得主公破然大怒!
魏满从席子上站起来, 慢慢走到林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让。
魏满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四五年而已,容貌基本没有改变,气质却变了许多,冷酷肃杀,不近人情,完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佣兵者。
而林让,他虽从大宦官变成了陈营的谋士,但面容身量等等,都未曾改变一星半点,甚至连嗓音都不曾改变。
魏满这样扫视着林让,林让便十分坦然的回视着。
魏满本想奚落林让一番,却没成想,这么一看,只觉越看越像,越看越入迷,险些被林让那点漆一般清冷的眸子给吸了进去。
魏满回过神来,只觉后背发凉,登时勃然大怒,说:“谁让你做这种事情的!”
林让突听魏满发脾气,有些奇怪纳罕,看着魏满,说:“不是主公令卑臣在膳房理膳的么”
的确如此,的确是魏满让林让在膳房里炒菜做饭的,想要折辱林让,但魏满万没想到,林让竟然做出了糖醋里脊。
魏满怒不可遏,冷笑说:“‘主公’你是陈营的麾下,唤孤主公是何用意”
林让方才一时“口快”,毕竟昔日里他唤主公习惯了,如今自己变成了陈继营中的士兵,该唤魏公的,方才一个没注意,唤错了称谓。
魏满听到“主公”两个字,只觉肝火越来越旺盛,烧的他头疼欲裂,目赤耳鸣。
魏满“啪!!!”一声将案几上的晚膳全都扫在地上,阴霾的瞪着林让,说:“为何要做这种无用之事!”
为何让他又想起了林让……
每每想起林让,魏满心脏似要活生生被人剖开一般,那种疼痛,令人体无完肤。
魏满勃然大怒,指着林让的鼻子,说:“你便不信,孤现在就杀了你!别以为你是陈营的名士,孤便不敢动你!”
林让一看魏满的脸色,已经涨红,并不是因着害羞等等原因,而是因着发怒,整张脸突然涨红充血,眼眶也似要裂开一般,十分狰狞可怖。
林让便说:“魏公请勿动怒,魏公肝火旺盛,恐……”
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心口一阵窒息,脑袋里“嗡——”的一声,伴随着眼前一阵阵发黑,竟一个踉跄,“嘭!!”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主公!!”
“主公晕倒了!”
“快去请林太医,主公晕倒了!”
一时间厅堂乱的厉害,从者士兵们忙的四脚朝天,全都冲出去找医师。
众人口中呼唤的“林太医”,自然是林让的义子林奉了。
林让一看,魏满竟然怒极攻心晕倒了,而此时又有从者跑进来,慌张的大喊着:“不好!不好了!林太医刚刚出门采办药材,不在府署!”
“还不快去追!”
“把林太医追回来!”
“快快!快去请夏将军来坐镇!”
府署的大堂里乱成一片,魏满一下子昏厥了过去,跌在地上,脸色差的极为难看。
林让一看,当即一句话不说,直接大步走过去。
他虽身材单薄羸弱,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但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冷静与冷清之感,不知怎么的,众人只觉这“奉孝先生”天生带着一股不可违逆的气息。
因着林让大步朝着魏满走过去,在场的从者士兵,竟然全都愣在原地,“行注目礼”,根本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
林让毫无阻拦的走到魏满面前,直接单膝跪在地上,给魏满医看,扶起魏满的手腕来诊脉。
林让搭着魏满的脉搏,微微蹙眉,说:“魏公长期郁愤,且郁结于心,怒火伤肝,昏厥乃气血瘀滞导致……”
他说着,夏元允和段肃先生已经闻讯赶来,二人冲进厅堂,便看到林让正在给魏满把脉。
夏元允一阵焦急,赶紧冲过去,说:“主公!兄长!”
段肃先生略通医术,赶紧跑过去推开林让,给魏满把脉。
魏满这个人心思很细,而且疑心病非常重,所以他的府署之中,只有林奉一个医师,并未有其他医师,魏满不放心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不认识的人手中。</p>
林奉乃是林让的义子,且又跟随自己多年,所以魏满很是放心林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