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可成使一杆,甚至比号称“枪之又左”的前田利家手里的枪更具威势,凡有近身者皆是不死即伤,在战斗的间隙,他还不停的给兵士们鼓劲,“坚持住,所有人坚持住!为了大将!”顿了顿,就顺手挑翻一个敌人,“再多坚持一会儿,大将就会多安全一分,为了大将,大家冲啊!”
有英勇且悍不畏死的领导者,无论是森可成的本部手下,还是织田信长的亲卫们,都爆发出无比的魄力,一个个嘶吼着冲向对方,哪怕最后实在不敌,也要拉着敌人陪葬。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散,能站在森可成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但他仍旧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仍旧不停的带着剩下的人阻击着敌人。
他清楚的知道,若他们这群殿军不能拖住敌人,让敌人对着大将追击而去,大将那边就会极其危险。
而他们越是拖的时间长,就越能保障大将的安全。
为了大将,他必当拼尽所有,来拖住这些敌人。
森可成英勇无畏,而另一边,浅井家这次讨伐织田信长也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他们知道,若这次不能将织田信长讨死在此,没人能在面对他的反扑。
所以他们几乎带上了近江所有兵力,在这样人数的巨大落差下,哪怕森可成带领的人不退死战,也不能阻止情况的逐渐倾斜。
而最可怕的是,朝仓家在发现浅井家和织田家已经开战之后,这个时候也动了,他们从战场的背面直扑了上去,对织田家殿后的部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战况,在逐渐崩塌,森可成的脸上身上,早已经布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各种各样的伤再正常不过了,但这些伤口逐渐累积起来,却开始阻碍他的行动。
就在他对着眼前重来的敌人奋力一刺的时候,他身后的护卫恰在此时出现了空挡,有敌人趁此机会,一刀就砍在森可成的背后。
森可成发出一身嘶吼,一下跪倒在地。
“大人!”剩下人见状,立刻前来救援,砍杀偷袭的那人之人,有人扶起森可成,“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森可成死死的咬着牙,他手的已经脱手,干脆拔出腰间的佩刀,准备再战。
扶着森可成的人却没有放手,“大人,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们退吧。”
“不行。”森克成强忍着背后的疼痛,想也不想的大声反驳道。
扶着森可成的人放开他,单膝跪下,“大人,退吧,如果等浅井朝仓的人完成合围,我们就走不了了。主公大人,主公大人也说了让您拖一阵就撤退啊。”
“绝不能退!”森可成在留下之时,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支撑着他站在这里的,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织田信长的安全。
“大人!”来人抱住他的大腿,“求求您了,退吧,那可是主公大人的命令。”
森可成使劲把人踢开,狠狠的一脚,他盯着人的目光撑得上狠厉了,“死战不退!”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抗织田信长的命令,早在对大将提出殿军的请求后,他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将待他至真至诚,他唯有以死报之!
被踢到地上的人眼眶一下红了,但片刻之后,他狠狠擦了擦眼睛,重新跪好,“嗨!”
森可成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使劲举起自己手里的刀,高声疾呼,“死战不退!”
下一刻,战场上所有剩下的织田军的兵士们,在能喊出的时刻,都跟着高呼,“死战不退!”
为了他们的主公大人的安全,为了可成大人的忠义,他们愿意……死战不退!
被森可成的样子激起血勇之气,所有人渐渐退到他的周围,开始最后的死战。
然而,被感染的不仅是在场的织田家的兵士,在高处观战的浅井长政也变了脸色,他一提马缰,直接冲向了最前线的战场。
浅井长政动了,他身后就跟上一群人,距离不远,他很快就赶到剩下的织田军的面前。
“都住手!”随着浅井长政的话,浅井军在缓缓退后,露出中间疲惫不堪的人们,虽然得以喘息,但他们,实在已经没有追击的力道。
浅井长政纵马上前,“森大人,投降吧。”森可成作为织田信长的亲卫,和浅井长政也是打过数次照面的,他真的,无法忍心看着这样忠义之人就此战死。
这个平时里总是挺直了背脊,英挺俊美的男子现在累得只能以刀杵地,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他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对着背叛织田家的浅井长政,他只用了一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呸!”
他看不起浅井长政,宁死也不愿与他多言。
浅井长政脸色变换了片刻,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挥下手去。
无数的刀剑,朝着剩下的人挥了过去,森可成眼中反射着雪般的刀光,他的心底,涌上深深的遗憾。
大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突围了吧。
他这辈子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包括死亡,但是,但是他没办法亲眼看到大将一统天下,世间太平的那天了。
不过,他的儿子们,会替他看到的吧。
森可成倒下的时候,嘴角挂着浅浅的,浅浅的微笑。
是年,浅井家背弃与织田家的盟约,与朝仓家前后夹击织田信长,对其形成合围之势,为了让织田信长平安撤退,织田家家臣森可成拼死殿后,战死沙场。
史称:金崎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