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主君大人”回廊之上,竹中半兵卫悠闲的捧着杯茶, 笑眯眯的问道。
有凉爽的清风拂过,带来让人心旷神怡的舒适,竹中半兵卫这般的神情,就像是和织田信长在谈花谈诗谈月一般。
又有谁会猜到, 他们今天讨论的其实是在他人眼底织田家的存亡大事呢。
毕竟那个因为足利义昭的号召而形成的包围圈, 仅仅是从阵势上来看,还是非常能吓唬人的。
“你问这个所谓的包围圈”织田信长嘴角微微上扬, 她手指尖在地图上划过,“难为我那个义子能想出这样似模似样的主意。”
织田信长的话,真诚得就像真的夸奖似的。
好吧,其实她真的就是在夸奖, 毕竟,她还以为足利义昭只会叫人爸爸呢。
竹中半兵卫放下杯子, 同样凑到地图面前, “若其势成, 织田家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话是这么说, 但他却也并没有多在语气里加入几分真诚的担心。
织田信长笑了笑, “半兵卫先生最近读了不少唐国传来的兵书啊。”连四面楚歌都会用了。
竹中半兵卫微微欠身, “不敢辜负主君大人的厚意。”自家主君送的那些书, 现在可是他的心头宝,其他什么都比不上。
“如果这个包围圈真的能同时发力,”织田信长收回手, 不紧不慢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概确实对我织田家很不利,”她再强大的也只是普通人,被人四面围攻的话,难免会顾此失彼,“但半兵卫先生,人的十根手指都尚且有长短,更何况是这么多人组成的包围圈。”虽然这个所谓的包围圈听起来威力十足了,但这么多人,这么可能人心整齐的围攻她织田信长,谁不知道她织田信长是难啃的骨头,都等着其他人先来和她打到两败俱伤来捡便宜呢。人人都打都好主意,而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好主意,能够让她从容应对,而不是像她家军师大人说的那样,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确实如此,”竹中半兵卫毫不意外自家主君大人对这个包围圈的看法,“只要人心不齐,我们就可以分而击之。”
“是的,”织田信长说着拿起一叠整理好的情报,递给竹中半兵卫,“所以料敌先机,不过是在情报准确的情况下所作出的最合理的推测罢了。”
所谓战争中情况能产生的巨大作用,其实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大。
“这是”竹中半兵卫从织田信长手里接过情报,却没有立刻低头去看。
织田信长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你先看看,很有意思的。”
于是竹中半兵卫点头答应着,开始翻看手上的那叠纸,然后,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竹中半兵卫一直知道主君和其他大名完全不同,他对于情报的重视并非一日两日,在其他大名还在为了对头的动向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家主君已经能做到对对方的行动了若指掌。
而这一次,他家主公大人仍旧给了他一个惊喜。
翻看过手里所有的情报后,竹中半兵卫抬起头来,嘴角的笑容跟着加深了不少,“看来所有人的动向,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了。”
织田信长略一勾唇,没有否认什么,多年布局,无数的人力精力甚至是金钱的投入,到如此,才初初要显出成效来,“半兵卫先生,作为军师,有了这些情报,你认为,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呢。”
以竹中半兵卫的天才程度,早就在看这些情报时已经有了腹案,现在听到织田信长询问,也是不慌不忙。他先将手里的情报放下,然后从腰间取出扇子,手点在地图的其中一个点上,“这一切,既然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我们这次,也就从这里开始吧。”竹中半兵卫说着,略微顿了顿,“毕竟,那么如果不能还之以颜色,其他人岂不是以为我织田家好软弱好欺”
原本文质彬彬的军师,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分外闪亮,甚至带着几分凌厉。年少才高,他本就不会是忍气吞声之人,不然也不会以一己之力拿下稻叶山城。
而在到了织田家之后,织田信长实力惊人,几乎是逢战必胜,而且对于他的献计,虽然谈不上言听计从,但只要有理,也会采纳,平日议事,也是尊重他的意见。
于是更是将这位天才军师养出十足的底气和傲气,织田信长喜欢他这个样子,织田家的军师嘛,哪能没点傲气,之后她的地盘肯定会越来越大,没点信心怎么能帮助她下好天下这盘棋,所以对竹中半兵卫很是纵容,更是让竹中半兵卫的计策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在看过竹中半兵卫的选择后,织田信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半兵卫先生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朝仓、浅井,作为这次包围圈中最积极的两国,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更何况,打这种包围圈,自然要挑最弱的一环下手,只要打破其中一环,其他的哪怕仍旧要继续,也要掂量掂量成败。
所谓杀鸡儆猴,要将别人当成鸡,可千万不要自己去正面刚了最强的,结果被拖入持久战的泥沼,搞得自己被其他人围攻。
竹中半兵卫微微颔首,随即朝织田信长俯身行礼,“既然如此,就请主君大人召开军议,下令出兵吧。”
之前在织田信长的命令下,整个织田家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只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动,整个织田家也在观望主公大人的想法是否有了变化。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硬抗那么多大名的魄力的,觉得害怕紧张是正常现象。
只要主君大人能把握得住,就没有问题。
“嗯,”织田信长抬眸,眸光冷厉,“战。”
竹中半兵卫也是微微勾唇,片刻之后,“只是将军大人那边已经和我织田家势同水火,大义的名义就不那么好用了。”
有时候有名义和没名义,差距还是有些大的。至少在鼓舞士气的时候,能喊的口号也多一些嘛。
“足利义昭不过是个暂时性的过渡,”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胸有大志却才疏学浅,本就不是好的同盟对象,不过却是那时候织田家唯一能选择的合作对象。”
她从来就没把宝压在足利义昭身上过,只不过是作为权宜之策罢了。
“看来殿下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早有预料了,”竹中半兵卫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但起来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半兵卫先生不也不很着急吗”织田信长朝人笑了笑,看来他们又一次英雄所见略同略同了。
就是因为早就知道足利义昭是什么货色,她才下了狠手限制足利义昭的权利,完全没有给他留半分脸面。
她只是不想让对方给她搞出更大的乱子来罢了。
被这样对待之后,以足利义昭的性格,能忍耐得了才怪了。</p>
能忍到现在,就已经足够织田信长夸他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