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总坛之三(1 / 2)

下山 君子在野 2621 字 29天前

此处群山延绵,巍峨险峰拔地而起,巨大山体压在头顶,让人不由头晕目眩,东南方山势平缓,山与山之间扎着好些高大箭台,箭台与箭台之间以竹吊桥连接,黑衣人临风站在高台顶端,蒙着面孔,背着长弓朝远处眺望,双眼锐利的像鹰。

他们立身之处正是一座半圆形万仞绝壁之下,脚边一个黑黢黢的积水潭,潭水寒冷刺骨,山风凛冽,大山的影子将此处包裹的一团黑漆,几乎不见天日,也根本无路可走。他险些以为是上了易临风的当,要在这里被斩首灭口。

那驯鹰人抽出一支短哨,向对面悬崖呜呜咽咽吹了几声,只听一阵振羽之声由远及近,夜空之中划过巨大的翅膀,一开始只是寒鸦数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低,鬼魅般的黑影盘旋往返,羽毛雪片般簌簌掉落,有一根砸在林故渊肩头,又落进地里,他俯身从草丛中拾起那灰白羽毛,发现足有一尺来长。

鹰唳响遏行云,他低喘一声,被眼前的景象骇地喘不过气。

鹰,天上盘旋而来的是数以百计的鹰群!

每一头都硕大无朋,玄色羽翅张开,恍如空中滑翔的小岛。

驯鹰人打了个呼哨,本就贴地飞行的鹰群遵从口令,扑棱着俯冲降落,一只只收拢羽翼,有的落在地上,落在石头上,有的落在树梢,还有的扎进寒潭饮水,这种怪鹰站着足有人的胸口高,三三两两散落各处,只如平地突然鼓出座座小坟包一般。

那驯鹰人见怪不怪,往他腰间捆上一套绳索,绳索另一端连出七八个绳子头,唤来十余只怪鹰,将绳头分别绑在巨鹰的利爪上。

收拾停当后,驯鹰人仰脖朝山顶吹了串调子,两手微微一抬,一众巨鹰齐齐扑闪羽翅,驯鹰人又一声令下,林故渊只觉腰上一股巨力拉扯,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升到了半空。

他用拳头堵住嘴,大口大口倒吸冷气,死死遏住一串惊呼……

山风过耳,直线上升,径直越过高山与险峰,巍巍秦岭,万里河山尽收眼底,只见峡谷纵横,河流如黑蛇无声流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被拖去奔月,可巨鹰带着他升到最高处又急速降落,冲悬崖顶端俯冲而去,煽动翅膀激起的风浪刮着他的脸颊,他张大了嘴,忍耐快速降落带来的不适,刚要发出声音——

悬崖边缘站着一个披挂黑袍的男子,背上挂着个竹编筐子,长发披垂,长身玉立,冲他张开双臂,笑道:“别喊,别喊,憋住了!”

林故渊双足率先落地,巨大前冲势头让他使不出力气,被巨鹰拖拽着一路猛冲,那黑影哎呦一声:“往我这儿来,往我这儿来,别摔了!糟了糟了,要接不住……”

话音未落,林故渊在他跟前三尺处双膝着地,一头栽进泥里,全身被扑棱棱的羽翅拍打,落了一身绒毛,谢离歪着脑袋看他,半是戏谑半是讽刺:“……行,少侠这记磕头我受着了,赶明儿发压岁钱。”

林故渊鼻尖蹭着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不由恼羞成怒,然而一看见谢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车子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此地意外重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分别仅三四日,他竟那么想他。

明明一路含着怨怒,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明明是惊喜,可心头酸楚,眼里起了水雾——这感觉太真实而盛大了,与以往那模模糊糊的喜悦与期待截然不同,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想拥抱他,想亲吻他,想靠着他的胸膛,和他一起睡去再醒来,听他说很多肆无忌惮的话。

可他只是克制而清醒地原地站着,紧紧抿着嘴唇。

大约他眼里的情感太过汹涌,谢离在与他四目相交的瞬刹微微失神,两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抬起,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隐秘姿势,林故渊倾着身子,双足却稳稳扎在地上,谢离向前迎他,可最终也没跨出那一步,两人呆呆地站立许久,这才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各自把目光转向别处。

谢离利落地帮他解开身上的绳扣索具,轻轻拍去他衣上绒毛,笑道:“你算不错了,好些天邪令的小毛头,第一次玩这个,活生生被吓尿了裤子。”

林故渊咬牙遏制心里的悸动,不说话。

谢离瞥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主动理我一次……就是死,我都高兴。”

他卸下肩上竹筐,从里面掏出一团灰扑扑毛烘烘的东西,朝鹰群扔去——巨鹰群瞬间炸了锅,温柔地咕咕叫着四处抢食。

他扔的竟然是兔子。

“好不好玩?”谢离的失落只有一瞬,又展露了笑容,“我以前常喂他们,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认识我,你别说,畜生有时候真比人强。”他将一筐沾血的新鲜灰兔一股脑儿抛至远处空地,鹰群扑啦啦飞过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