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 林蕊一言难尽地盯着无苦, 恨恨地往嘴里头塞了勺蘑菇汤。
小和尚警觉地护住了自己面前的饭碗。
他老觉得他小师嫂会抢了他的晚饭。
苏木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角, 示意她别再这么看着无苦了。
其实小师弟可比她更苦恼。
林蕊愤愤地踩了下苏木的脚,哼, 就护着小和尚, 她就知道他对小和尚比对她好
凭什么啊
明明是她先发现的劫匪, 明明是她力战匪徒,警察叔叔口中没她的名字也就算了,怎么连老太太都当她不存在
少女跟百爪挠心似的,连外婆做的小鸡炖蘑菇都吃不香。
沉香木啊那么一个算盘,还有多少克沉香木这可比金算盘值钱多了。
苏木被踩得后背汗毛直竖, 面上却表情不变,直接往林蕊碗里头夹了只鸡腿:“你吃。”
小和尚眼睛盯着另一只,死活不敢伸筷子去夹。
还是林鑫看不过眼,直接伸出筷子,夹了放在他碗里头:“吃, 不用管她。”
林蕊顿时要爆炸, 委屈不已:“姐,凭什么啊”
林鑫冷笑:“就凭人家愿意。”
“可明明我也救了人。”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她连苏木都拉上, “苏木也一样。”
要是没有那桶热水, 他们还没那么容易抓到那三个强盗呢。
林鑫拉下脸:“我问你,你救人就是为了图人家回报”
林蕊兀自强辩:“这两者并不冲突,凭什么就给无苦一个人啊”
她就是羡慕嫉妒恨, 她就是不乐意。
当姐姐的人作势要揍她,还是老太发了话:“好了,各有各的缘法,人家也是怕呢。”
怕那沉香木不详,会召来祸事呢。
无苦顿时连鸡腿都顾不上啃了,连连点头,愁眉苦脸道:“我今儿晚上又没觉睡了,师兄,你给我护法,我要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哎哟,师兄,你记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啊”
林蕊差点儿没笑掉大牙,听听,广大人民群众,你们竖起了耳朵好好听听。
就这连装神弄鬼连基本功都做不好的人,打假都嫌弃浪费功夫
无苦委屈的很:“我又不持往生咒,我持的是准提咒。”
因为那个短,他师父说不容易记错了。
林蕊的白眼恨不得飞上天,压根就不想理睬这个光葫芦脑袋。
广大人民群众肯定是叫眼屎糊住了眼睛,竟然由着这些人招摇撞骗。
苏木也犯难:“我记不清楚了啊。”
他更绝,他压根就不念咒。
小和尚苦着脸,连鸡腿都吃不香了。
要不,他去找个庙里头问问
“我们无苦想师父了,要回山上去了”
院子门被“嘎吱”推响,走进来个穿着皮草的中年男人。
林蕊瞅着那青岛贵妇造型的男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干爹”
她激动地推开饭碗,放奔子飞到何半仙跟前:“干爹,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说还要再待个礼拜吗”
哎呀呀,这身皮草华丽的,要被当成老财主打倒了啊
何半仙美滋滋的,得意洋洋地跟林蕊显摆:“知道这衣服怎么来的吗牛仔裤,五条牛仔裤就换到这件了。”
林蕊捂住嘴巴,眼睛眨得跟扇扇子似的。
天啦她干爹是去苏联当倒爷了,肯定是不然哪儿会有五条牛仔裤换裘皮大衣的好事。
何半仙得意洋洋:“我这根本不算什么。那边的留学生啊,从国内带几件皮夹克过去,一年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哎呀,这挣钱呀,谁都挖空了心思。还有人更精明,从那边买了油画啊钢琴啊大提琴小提琴啊还有望远镜什么的,带回国内倒卖,一进一出又是一大笔收入。
苏木跟无苦小哥俩对于何半仙他老人家的倒卖经没什么兴趣,只追着问往生咒到底应该怎么念。
何半仙原本还滔滔不绝呢,叫两位晚辈一问,立刻跟咯咯叫的母鸡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往生咒啊,这个往生咒,好端端的念什么往生咒。
无苦愁眉苦脸地拿出了那把算盘:“师伯,你说这怎么办”
半仙他老人家一贯肆意潇洒,直接挥挥手道:“念什么往生咒啊你要真想念咒语,直接南无阿弥陀佛不就结了。”
无苦急了:“他们管的不是一处。”
何半仙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这人与人之间还要拉拉家常嘞,那佛与佛还不得常坐在一起唠嗑。”
天上多寂寞多无聊,不自己找点乐子的话,还不得活活把自己给闷死。
他大言不惭,信誓旦旦:“没事,就是我说的,南无阿弥陀佛就行了。”
无苦狐疑地看着他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伯,相当不确定他的话的可信度。
小和尚琢磨半天,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念准提咒,比较靠谱点。
好歹准提咒他从小持到大,那准提菩萨跟自己也算是有点交情了。
不行的话,帮自己跟同事递个话总成。
林蕊觉得菩萨还是不要听到他的念叨比较好,否则准要被这小和尚给活活气死。
这都是什么人啊连她种标准的无神论者都要替佛祖掬一把同情泪,亵渎佛门。
何半仙看小丫头满脸不快的模样,笑呵呵地摸摸她的脑袋,炫耀道:“蕊蕊,你自个去摸摸,看看干爹给你带了什么”
林蕊眼睛放出光来,哎呀呀,听说苏联的宝东西可不少,她干爹给他捞了什么宝贝呀
苏联的重工业武器,现在可是能跟美国打对抗的。
据说就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跟美国较劲上,结果搞得国内轻工业发展跟不上,才民不聊生。
美国人还一天天地号称自己多么淳朴多么憨厚,山姆大叔的形象多老好人。
论起坑人来,全世界也没谁比得上他们。
想想啊,两次世界大战他们都能独善其身,还从中捞钱。
全世界除了他们,谁能做到这一点啊。
搞和平演变,煽风点火,挑起别国内乱,是他们最擅长的。
林鑫听妹妹嘀嘀咕咕,白了她一眼,责备道:“平常不是说自己最孝顺吗这会儿给你干爹盛饭都不知道”
外婆已经端了饭碗出来,笑着推到何半仙跟前:“有些年头没见了啊,你可还好”
何半仙连忙笑着谢过,声音都轻快了起来:“好呢,我老婶婶,我就想着你给我做的炖臭鱼,那叫一个香啊。”
外婆笑了起来,嗔道:“好好的鱼不吃,你非得吃臭的呀,赶紧的,吃饭吃饭。”
外公看着他,示意道:“要喝酒的话自己拿,分金亭,我们家郑云不让我喝酒。”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院子门又传来吱嘎一声响。
郑大夫从院子走进家门,抱怨父亲:“爸,你的血压得留神。不能喝,这天冷了,容易出事儿。”
林蕊欢喜地蹦哒到母亲面前,朝她身后张望,满怀期待:“爸,我爸呢”
郑大夫没好气地揉揉女儿的脑袋:“哎呦,说到底父女亲,就惦记着你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