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能耐人(1 / 2)

林蕊惊讶:“他们现在连肥皂都缺”

眼下大街上,人人欢声笑语, 根本就看不出物资匮乏的迹象。

就连食品店门口排着的一队长龙, 不明就里的人们见了, 肯定也以为这家店的食物受欢迎,大家愿意排队。

她敢打这只鹅的主意, 鹅大爷能在梦中追杀她到死

林母也不肯收:“拿回去,这鹅是你妈养了年底换钱过年的。”

她看着小白桶里头码放着的鹅蛋, 更是皱眉,“眼下正是你妈需要营养的时候,你留着给你妈下奶才是真的。”

鹅蛋营养虽然丰富, 但草腥味重,口感远不及鸡蛋跟鸭蛋, 市场上基本没人卖。

芬妮坚持不肯拎走大白鹅跟鹅蛋, 借口还要去医院照顾她爸爸,抬脚就要走。

“行了, 人都到家里了还不吃饭”林母赶紧拉住芬妮, “先吃饭再说。”

她抬头看苏木,“你师父呢喊他来家吃饭,别凑合着又随便塞点什么”

“师父一早就出城了, 给什么秘书长看祖坟。”苏木一听到吃饭就两眼冒光, “嬢嬢,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林母瞧见苏木的样子就好笑,伸手拿起围裙系在腰上,从篮子里头翻出娘家弟弟捎来的西红柿跟鸡蛋。

“吃什么啊, 给你们做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鸡蛋跟西红柿都足足的。”

下午她要赶火车去外地参加培训班,现在起煤炉也来不及。

好在对门王奶奶烧开水,煤炉没熄灭,林母再加个煤球进去,就能直接热锅炒西红柿做卤子了。

芬妮突然间反应过来,赶紧从身上背着的包中翻出个铝饭盒:“这个,知了猴,今天早上我才炒的。”

饭盒里头全是油亮的知了猴,跟林蕊想象中的蝉蛹不一样,已经成知了形状了,身上焦黄发黑。

她试探性伸出手,拈了只放进嘴里头,焦香可口,果然味道有点儿像瘦猪肉。

林母伸过头看了眼,笑道:“你就带这个好了,还费那么大的劲,拎只鹅上来。”

她将知了猴倒进铁锅中,又干辣椒翻炒一回,香气更浓郁了。

王奶奶出门去接水,闻到味儿立刻笑:“哎哟,有阵子没吃这东西了,果然香。”

林母赶紧要端碗给王奶奶尝尝。

王奶奶立刻摆手:“够了够了,我吃一只尝尝味道就好。你这妈妈啊,拿女儿的东西大方。人家可是给蕊蕊吃的。”

林母哈哈大笑:“可不是,妈还能白当啊,肯定得沾沾女儿的光。”

打卤面出锅,香气四溢,配上椒盐知了猴还有酸黄瓜,味道没话说。

林蕊这几天都蔫蔫的,吃饭不香。此刻胃口大开,呼呼啦啦地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

林母高兴得很:“还是芬妮来得好,看,蕊蕊吃饭都香了。”

她摸出把钥匙递给芬妮,“拿着,我们家煤炉的柜子你看到唻。嬢嬢下午要出差,以后你自己过来给你爸爸烧饭。油盐什么的,你自己拿着用,到时候把锅洗干净就好。”

芬妮赶紧推辞:“不了,我爸吃医院病号餐就好,哪里能麻烦嬢嬢。”

林母笑了:“麻烦我什么,我又不伺候,你还得自己动手。”

她转头看正津津有味吃知了猴的小女儿,“吃饱没有饱了就去看你根生叔叔吧。”

林蕊抬眼看外头的太阳,直接摇头。

她才不傻呢,大暑假的,她宁愿待在家里看西游记。

林母点点头,伸手收拾碗筷:“行,那你就在家学习吧,你姐一会儿回来。”

林蕊吓得立刻起身,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跟你一块儿去看芬妮爸爸吧。”

她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真诚,“身为晚辈,这是最基本的礼节。我得告诉叔叔我没事,不然他会担心的。”

林母伸手拽了下女儿的小辫子。

小丫头片子,她肚子里头出来的,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光想着玩,好好学习”

苏木极有眼力劲儿地帮忙刷洗干净碗筷,然后跟着林家母女一块儿出门。

他瞅着林母手中的大白鹅,偷偷问林蕊:“嬢嬢干嘛呢”

芬妮也紧张不已:“嬢嬢,这鹅我不会再带走的。”

嘿,要说怎么夸中国人聪明呢。

这才没几趟功夫,教授就能屈能伸地放下高级知识分子的清高,直接利用跟中国人接触的机会,开始弄自己与家人的生活必需品了。

大表哥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成长为一位苏联倒爷。

林母拎着蛇皮口袋,一路穿过巷子走到卤菜店门口,朝里头喊:“刘师傅在不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头戴白帽子,身穿连身围裙的卤菜店大师傅从后面出来,看到林母就笑:“郑医生这是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啦”

“我娘家养的大白鹅,怎么样,毛色漂亮吧。纯散养的,没喂过一天饲料。肉不用说,香着呢。”

刘师傅从蛇皮口袋中抓出大白鹅,看着点点头:“养的不错啊。”

“那当然。要不是我临时接到通知,马上接着赶火车去,我还不找你呢。刚好烧一锅,直接吃了。”林母叹气,“现在只好问你要不要唻。”

刘师傅点点头:“行,正好盐水鹅卖的不错。这只我要了,就按店里头的进货价,你看行不”

林母笑道:“怎么不行啊,不信你的话,我第一个就想到找你帮忙啊。”

现在江州猪肉一块五一斤,江州老鹅名声在外,鹅肉的价格比鸡鸭要贵一些,十五斤重的大白鹅卖了十一块钱。

林母摸摸芬妮的脑袋,笑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轻松多了不然我还怕售票员不让咱们上公交车呢。”

芬妮捏着十一块钱,抿住嘴巴低下头,沉默不语。

林蕊觉得言传身教的说法真没错。上辈子她妈擅长做工会工作,肯定就是从自己妈身上学的。

林母带着三个孩子乘公交,拉着芬妮坐自己旁边,轻声细语道:“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你跟姐姐”

公交车窗户开着,外头传来知了的鸣叫。

林荫道的碧荫掩盖着芬妮的脸,她喃喃道:“他们不觉得累吗”

林母笑了,光斑在她白皙明亮的脸上跳跃:“怎么不累,养儿方知父母恩。生孩子是这世上最亏本的事。”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生我跟姐姐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林母轻轻摸着芬妮的脑袋,柔声道:“我爷爷去的早,我奶奶拉扯我爸爸,好不容易活下来。当时村里头还有个小媳妇,肚子里头怀着孩子,丈夫没了。等生下来看是个女儿,族里头就抢了她家的房子跟田地,把她们娘儿俩赶走了。”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都八十年代,要进21世纪了。”

林母微微地笑:“可是人的观念总要落后一段时间。再过十年二十年,说不定观念才能完全转过来。”

芬妮绝望地闭上眼睛:“那我得等到那个时候吗”

林母笑了:“你改变不了可以离开。你明年不是要中考了么,好好学习,争取考出来,以后自己挣钱过日子,不挑河工。”

林蕊一直竖起耳朵听,闻声好奇地问苏木:“什么挑河工”

苏木连连摆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那个叫苦啊,肩膀都要挑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