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萧十娘与王四郎的脸色俱白,看来萧九娘所言正中两人的心事。
萧九娘盯着眼前这两人,讥讽的笑声充斥在整间屋舍,在静谧的夜色中,分外刺耳。
可即是如此,也未见她这流芳园里的奴婢们出现。萧九娘知晓,既然这两人敢对她下毒,又敢出现在她眼前,自是经过周密安排了,也可能在静谧的深夜里,这王家上上下下还有不少人的眼睛盯在此处,人人都盼着她死,只有她死了,他们才能畅快。
萧九娘都知晓。
早在她分辨出自己中了红颜枯骨,她便知晓自己今日生机全无了。
她没有惧怕,没有不甘,没有眷念,没有后悔,也没有怨恨,若说有大抵只有一些怨自己瞎了眼。自己瞎眼,与他人无关。
萧九娘此人从来睚眦必报,报仇不过夜,谁敢咬她一口,她会十口百口的咬回去,谁让她不痛快,她让人不痛快一辈子。所以还有什么不甘和怨恨的呢,该享受的享受的,该得到的得到了,该踩死的也都踩死了,她死而无憾
至于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终归是两路人,行不到一处去
笑声终于歇下,萧九娘仿若累了也似倚在榻上reads极品空间农场。
蓦地,她勾了勾手指,嘴角噙着笑,“来,我再对你们说最后一句。”
两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萧九娘真该佩服自己的恶行昭彰,竟然让人恐惧如此,哪怕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竟然也害怕自己临死反扑。
她笑了笑,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艳红的唇。
不知何时,她的唇竟然红似滴血,无人知晓这是红颜枯骨毒发的唯一象征。只是这种情形是只会持续一会儿,待人毒发身亡以后,便会恢复正常,外人看去也只是形同酣睡。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这个声音很轻,仿若一阵风吹来便能让其消失的无影无踪。榻前两人心绪纷乱,再抬眼却发现榻上那人早就没了声息,双目紧闭,粉面如桃花般娇艳欲滴,嘴角噙着一抹快慰的笑,神色安详。
王四郎怔怔的看着榻上那人,突然泪眼磅礴,心如刀绞。
萧十娘却是看着那娇艳如花的面孔,心脏忍不住的收缩再收缩。她终于得偿所愿,应该高兴的,为什么却是满腔满腹的心慌
打狗也要看主人
主人
知道些许旁人并不知晓东西的萧十娘,脸色在一瞬间煞白。
不会的,不会的
那辆熟悉的马车上。
还是少女时的萧九娘神色略显紧张的紧攥着玉手,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仅是坐姿便比萧九娘高上一个头不止。一袭紫衣,玄纹广袖,眼睑半垂遮住狭长俊目中的幽暗光芒。他一手随意的搁在膝上,一手置于身前案几,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案几。
“你与他不适合,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嫁人。”
“可是、可是九娘累了”
之后两人再未谋面,那句话也是他最后对她所言。
她抛下了一切决定嫁人,明明打乱了他许多部署与计划,他却未置一词。她甚至担心过表面冷淡至极实则是个小心眼的他,会不会报复与她,他却似乎将她遗忘。
直到他得偿所愿,终于登上自己想要的宝座。
所有追随过他,于他有功之人,皆论功行赏。彼时她正在王家后宅与人斗得不亦乐乎,表面高调,实则艰难至极,一封圣旨降下,让她从地到天。
所有人都对当今陛下为何对一名内宅妇人如此恩赏瞠目结舌,只有她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如同当初一样,他也是这般将自己从生死挣扎中拉出来的
主子你那么小心眼,又那么护短,应该会替九娘报仇的吧
主子,我应该听你的话
若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跑了
当黑暗降临之时,这是萧九娘脑海里仅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