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屠戮(1 / 2)

翌日, 天光大亮, 笼罩在戏院上方的晨曦薄雾渐渐散去。

柴木门扉半掩着,从缝隙中露出一截枯瘦嶙峋的手, 随着在附近玩耍的孩童好奇心推开大门,揭开了尸体横陈的地狱之景。

有横躺在台阶上, 茶具散落一地的, 还有穿着练功服倒在墙角旮旯的……七零八落,仿佛展示了灾难来临时无力抵抗的一幕,又或是快得令人无从反应。

京畿衙役们从里头不断抬出尸体,每一具都是表情惊恐,且焦黑焦黑,然而却没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浑像是从里头烂出来似的,发出阵阵恶臭。

住在附近的亦或是听说的将最外面一圈围了起来,议论纷纷。

大抵是手段残忍,讨论恩仇等等。想想做生意的大多和气, 何况这么个才在汴京城扎稳脚跟不久的戏班子, 平日里还给街坊四邻送戏票子, 突然遭逢这样惨事,着实叫人看着都难受。

人群里独独靠自个家门的妇人搂着一脸色煞白的小孩儿骂骂咧咧,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封条拽了,害我虎子吓得魂儿都没了!烂肠烂肚眼儿的作奸混账!”

“虎子娘还是少骂两句,万一……一夜之间就死了这么多人,还没声没响儿的, 太渗人了!尸体都青黑青黑的是被毒死的”

“也不知洪春班是走了什么背运了,前些时候才被封,这就又出事了。”

“说不准就是同一个做的。”

虎子娘因为自家孩子被吓傻脸色难看,啐了口‘草菅人命的狗东西’就把门一关,带着已经混沌不知事的虎子去找神婆。留下邻里街坊面面相觑,揣测着虎子娘当是知道又忌惮什么不肯说,愈是叫人好奇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人铁口直断说有个坐马车来的婆子同班子主事起过争执,等婆子走后没多久班子里的人都死了,定跟那婆子有关系。这说法一出,顿时叫人联想到前面做主封了戏院的权贵,口口相传,到底还是漏出点模糊内情出来,有人看到那婆子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

可长公主和洪春班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越叫人一头雾水。

然悄无声息死了这么多人,且死得这样惨,很快成了汴京城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编撰出五花八门的版本,有角儿多情惹下的债,或因钱财,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指向了洪春班编排的新戏。

《南蛮令》。

《南蛮令》结局二话才出来不久,秋三娘鬼门关生子客死异乡,让原本还在臆想鱼和熊掌兼得的魏生大受打击,后要在西阙寺出家。父母阻拦无果,还是魏生原配抱着孩子在寺外断发,以母女之命唤回魏生。讽刺的是,那个哇哇啼哭的女婴不足周岁就被歹人掳走,魏生夫妇自此貌合神离,分居一方,而原配为寻女历经万难,最终病死在都城万蛊窟,被万蛇分食。

谁都知,当年长公主为驸马陶圣榆尽孝在感业寺剪发祈福,与魏生原配砸西阙寺断发竟隐隐呼应。而不知何故,驸马在那之后回了太原,长公主则留汴京,又和戏文里分居吻合。但那女婴是送去疗养非被掳,长公主也还好好活着,结局相去甚远。

何况要说戏文,死去的秋三娘又对应何人

一时猜测纷纭。

京畿衙门为此案忙得头昏脑涨,仵作断是蛊毒,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蛊毒,能造成这样大的杀伤。同时翻起数十年前的案卷,曾有巫蛊乱宫廷之事,为历任九五之尊所忌惮。衙门自问能力不足,移交大理寺寺卿于直接管。

此事亦惊动了官家,于直受召入宫被令择日破案,切不能影响秋狝如期举行。然而证据线索少得可怜,令大理寺十分被动。

国公府。

“于公子走了”宋吟晚看着走向自己的男人,原本正是想让人叫他一块留下来用个便饭。

封鹤廷:“不用留他吃饭。”

“嗯”

“费粮食。”

“……”宋吟晚发现男人一本正经说笑的功力愈涨,失笑过后且露了几分忧色,“知道衡阳会巫蛊之术的不多,偏偏是洪春班,偏偏是用那种法子,哪怕衡阳事发时与我们一道吃酒也未必能完全洗清嫌疑。这案子是奔着长公主衡阳去的,若有不慎,怕是要重演靖樑之变。”

靖樑公主曾是太祖悉心教导的皇长女,又得太祖皇后韦氏之兵势,险些成为大梁历史上第一任女皇。借的是同宗残害,被迫起义的名头。长公主未必有她那样的野心,但若受到要挟伤害,难保不会走上同一条路。</p>

封鹤廷轻抚她蹙起的眉梢,愈发温柔,“于直那厮惯是能装,又惜命,绝不会让自己和大梁置于那等险境。他回去是因为案子有了新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