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存静斋乱成一团,朝会上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存静斋。
郑由从佛堂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手中佛珠断成两段,一百零八颗佛珠散落一地。
秋官人从厚厚地账簿中抬头,一不小心打翻墨水,一大团黑浸染账目。
郑霁弹琴的手一用力,琴弦断。
府中丫鬟僮儿行色匆匆,为郑由进宫做准备。
郑霁匆匆赶到许是的院落,只见人去楼空,问过长乐才知许是先一步得知长姐出事,如今下落不明。
突闻噩耗,秦知安与陈岂结伴而来,本意为安抚许是,没想到扑了个空。
听长乐讲述,再联想到许是素日性子,轻易想到他下一步的打算。
秦知安不好为私交动用陈家私兵,赶回秦家求助,得了一百家兵命她们出城搜寻。
陈岂也凭着自己手信动用一百家兵随秦氏家兵一起出城。
因着这事朝会拖了又拖,已过晌午还未下朝,太极殿上众人饥肠辘辘不敢言。
起初风沅没发话,朝上官员就想当然的围绕派不派人去寻郑实意吵起来,就差互相扔朝笏。
陈舒蓉吵得最凶,舌战群儒,嗓门奇大,吼得能言善道的御史都闭口不言。
其实是被她那凶狠的眼神吓得。
“还有谁反对”陈舒蓉撸起袖子,恶狠狠地环视朝堂。那样子就像谁再反对她就要动手打人一样。
苏无为淡然跪坐在席子上闭眼,太女一派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安静如鸡。
侍中顾夙嘴角上扬,等着出头鸟继续叫。
陈舒蓉一见自己镇住朝堂,她出列拱手请命:“臣愿率人将一心带回。”
风沅端坐在龙椅上,静看几方争执由陈舒蓉终结。
她人虽莽撞了点,至少待人真心,她下嫁儿子也算放心。
风沅轻揉眉心,手微微一挥,登时从两旁蹿出两个卫士压着陈舒蓉。
陈舒蓉被两个卫士压着犹在挣扎:“圣人,就让臣去雪域找一心,一心命硬,老天想要她命,轻易还拿不去。”
风沅不耐烦地挥手:“拖出去拖出去。”
卫士一愣,也不敢问拖哪里去,只好把陈舒蓉拖到廊下晒太阳,只是拦着她不准她进殿中。
陈舒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走动,远远就见郑由拄着拐杖匆忙赶来。
她快步跑下御阶,扶着郑由:“县娘不要伤心,一心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安然归来。”
郑由微微摇头:“一切都随天意吧。”
陈舒蓉不理解郑由这句话的意思,她遂不开口。
陈舒蓉本想借着郑由的光再入殿中,没想到还是被卫士拦了下来。
她气得摘下头上点翠冠摔到地上,骂骂咧咧地走远。
陈舒蓉被拖出去后争辩声又起,然而在听到郑由求见时都心有灵犀的闭上嘴。
偌大的太极殿只有拐杖碰撞地板的低沉声响,郑由面色沉稳,看不出她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
下一刻,朝上所有人皆是一愣。
“臣上殿来只为恳求圣人莫要派人往雪域去,长恨与莫宣既已搜寻半月,依旧不得消息,再派人去也是枉然,”郑由叩首,“若天要收她,非人力所能扭转乾坤。若她福大命大,长恨自然能寻到她,或是她尚能自救。”
郑由直起身子:“倘若实意回不来了……请圣人赐小女哀荣,臣告退。”
等郑由踏出太极殿,殿上众人仿佛在做梦一样不敢相信,她们争执的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郑实意的母亲都已拒绝京中派人去寻,将之托于天意,她们再争辩又有何意义。
下了朝,太女一派自然欢喜。
风未还本人却忧心忡忡,郑实意是将才,就算她心在凤翎那里,日后待她名正言顺登基,她照样会重用她。
苏无为知她打算,安慰道:“我朝人才辈出,如媱河之水源源不绝,国库因连年征战早已不堪重负,眼下充盈国库才是首要。”
风未还拱手:“老师,我知道你也欣赏武定侯,她领兵打仗之能堪称天下无双。大鸢若修养生息十载,再得她效命,定然能横扫寰宇,再现大平盛世之景。”
苏无为双眼浑浊,轻轻叹息:“天妒英才。”
许至身为郑实意婆婆,谢绝众人的询问,步履匆匆。
这事,她怎么开口都不好。
顾夙走在风未珏身边,咬着牙啐道:“虎毒还不食子,想不到郑由这老匹妇如今是越来越怕事了!”
风未珏蹙眉:“郑氏要倒”
苏妙安默然:“郑由腿断,郑二仕途断,一心生死不明,郑家这两年确实多灾多难。但要倒,却不尽然。”
只要没寻到郑实意的尸体,那就代表她有生还的可能,她若生还,一切又将不同。
前面慢悠悠行走的左右仆射听闻这话,也是唉声叹气。
但自己以至告老还乡之龄,再不想掺和朝堂之争,加快步子远离顾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