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救命恩人掀开帘子弯腰出去, 郑实意挂起的笑脸一瞬间沉下来。
牧民说发现她时只有她一人,那叶小刀会去哪儿
郑实意扶额, 脑袋里一片混乱。
她只记得那日在子虚峰,她正要睡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的一阵阵响声, 由远及近, 慢慢地向营地靠近。
再后来, 几乎是一瞬间,她被雪簇拥着向下滚, 很快她反应过来她们这是遇上雪崩了!
雪崩, 几乎难有活路。
周围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勇猛善战的士兵在天灾之前什么都不是, 只能任由自己随波逐流。
一颗光秃秃的树就如黑夜中的光亮闯入郑实意的眼睛, 她奋力向树而去, 让整个人悬挂在树上。
然而, 脆弱的树并不能坚持很久。
她已经听见树枝慢慢断裂的声音, 埋在地下的树根由于冰雪冲击力的缘故,渐渐裸露出来。
她面带焦急, 只能眼见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她身旁被冲走,而她无能为力。
也许,再有一炷香,她的下场会和士兵一样。
郑实意眯起眼睛,风雪之大,将她脸吹得通红。
她的眼神穿过层层云海和重重叠叠的山川, 落在家中夫郎的身上。
她好像看见了临窗赏花的许是,他身上衣衫松松垮垮,长发散开,眉眼中有三分月光潋滟,七分人夫的柔婉。
一根绳索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不做他想,郑实意一把攥住绳索,顺带抬头匆匆瞥一眼。
叶小刀沐浴在月光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拉着绳索。
她嘴巴一张一合,所有的声音被狂风暴雪吞没:“还好方才我动作快,拿了卷绳子……”
她脚下一沉,用力的攥住绳子。
郑实意虽听不见她说的话,但明白她的意思。
毫不犹豫地将绳索绑在树干上,借着绷直的绳索,步履匆忙往叶小刀处赶。
只差一步郑实意就能落在那块大石头上,叶小刀已有心情打趣:“你可欠我一条命,准备用什么来还”
然而下一刻,那棵饱经摧残的树支撑不住。
在大雪的冲击下,它的树根终于受不住摧残,尽断。
树向下的拉扯力令叶小刀手一滑,绳索一松,郑实意几乎是立即被冰雪湮没。
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郑实意咬牙一看。
叶小刀倒挂金钩,双脚勾着大石,因抓着自己而面露狰狞。
“你放手!”郑实意沉声喝道。
叶小刀依旧吊儿郎当没正形,殊不知言语里不自觉地带有对自然的惧怕:“老娘还要不要脸,松了手,老娘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郑实意抬眼,只见白雪倾泻而下,她无奈一笑:“跑不掉了。”
叶小刀落脚的那块大石头也被连根拔起,两人一同往下坠。
牧民端些一盘青稞饼走进来,她略有些腼腆:“在打战,家里的牛羊都被神王征去了,没有肉给你吃。”
郑实意颔首:“谢谢你。”
她从来不挑食,拿起青稞饼三下五除二吃完。
现在她着急的是另一件事。
就着酥油茶咽下青稞饼,郑实意缓了缓道:“请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
牧民想了下:“乌有峰下一条溪流旁边,我在给羚羊送草料的途中发现羚羊忽然都下山来,走近了就看到你躺在溪边,一群羚羊围着你,用自己的身体为你取暖。
“啊!对了,其实就算羚羊围着你,你也差一点就死了。不过也幸亏羚羊围着你,护着你最后一丝气息。我请老雪医给你看,她说就是这最后的一丝气息成了你的活命生机。”牧民补充。
郑实意沉思:“乌有峰离子虚峰有多远,敢问我昏迷多少天了”
牧民一边添柴火已保证帐子里的热气,一面回答她的问题:“子虚峰距乌有峰有个十几里吧,二十几天前子虚峰发生雪崩,你大概是被雪冲过来的。从我二十天前发现你,你就一直昏迷,直到今天才醒过来。”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已经死了。”郑实意手放在胸前,“善良的人,神会保佑你的。”
牧民憨厚一笑:“要是没有羚羊用自己的体温为你取暖,我发现你时也就只能是一具尸体。”
三日后,郑实意能下床走动,她出了帐房在外面绕了绕,顺手拿起斧头把堆积在院子里的柴火劈了。
牧民给乌有峰上的羚羊送完草料回来,被整整齐齐码在院子的柴火惊到。
她秉持着雪域普通人一贯淳朴的品质,当晚做了好些饼,甚至从地窖里取出一条她偷偷藏起来的冻肉。
郑实意也不客气,她用饼裹着肉,大口大口地吃下,最后再喝一碗烫烫的酥油茶。
擦干净嘴,郑实意帮忙收拾东西:“就你一个人住吗”
牧民闻言叹气,随之又有荣焉:“我夫郎去的早,他为我生了两个女儿,她们接受神王的指引当兵去了。”
神域的牧民是神王忠实的信徒,这一点郑实意无法否认。
不过在此刻,她还是昧着良心说:“在神王手底下做事,你的女儿真有出息。”</p>
牧民笑道:“我发现你时你可穿着神域将军的衣服,你也是在神王或者几位长老座下的将军吧。你年纪不大,才是真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