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惯例, 郑实意出征回来都会去国庵聆听三更讲经,洗刷周身戍杀之气, 这次也不例外。
学会骑马后,许是再也不用缩在四四方方的马车里摇摇晃晃,呼吸着清新空气的他笑容满面。
郑实意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想起甄隽淄告的状, 脸倏地就垮下来。
不怪她多想, 许是此时的笑容确实是像要入花丛的花蝴蝶。
不过郑实意并未打搅他,且看他到了国庵会如何。
要是表现的不好, 哼哼。
三更早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看郑实意多久会来, 因而今日她和许是到时三更没有感到意外, 将人迎进厢房便开始絮叨起来。
出家人一口好嘴, 忘尘在一旁煮茶, 茶水凉了三更都没喝一口。
许是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脑袋一点一点的。
郑实意遂往他身边靠了靠, 好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 睡得安稳些。
“诶,你这是讲到哪儿了”郑实意也没认真听, 不过每次三更和她讲得都是一样的,进度她都了解。
三更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方才贫尼问施主可有悔意。”
郑实意心里估算了一下,那就是念完往生咒和心经,正在解妙法莲华经。
“不悔不悔,你问多少次我也只有不悔二字。”郑实意打了个哈欠, 颇觉困倦。
三更微微一笑,两片嘴皮一动,如催眠的符咒一般,听得郑实意昏昏欲睡。
末了,三更道:“还记得两年前,也是这时候,施主问我许施主的动向。”
听见和许是相关,郑实意立即清醒。
她笑了笑,陷入回忆:“是啊,两年了。”
两年前,青龙门旁一蹦一跳头裹白纱的明艳少年郎,郑实意没有想到两年后他会安静倚靠着自己的肩膀,成了自己的夫郎,做尽人生最欢喜的事。
“不瞒施主,令正在施主远行之时,常来国庵中上香祈福。”三更手中佛珠轻轻转动,“还记得令正求得的签吗”
郑实意淡笑:“生性风流,命犯桃花,却命带和美姻缘。敢问我家夫郎可是招惹到了大师”
得,独独记住这一条,不过她正好要说的正是这一条。
三更摇头:“这倒没有,就是令正上香时眼神轻浮,扫过我庵中弟子之身。施主知道的,出家人一向不在意这种事。”
说到最后,三更口气略微嘲弄,似乎有戏谑之意。
郑实意知道她是想看自己和许是的好戏,怎会如她的愿。
还是出家人呢,捉弄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许是还没睡醒,眼睛半眯,下意识道:“我在庵中看女尼可是大师同意了的,你要不同意我还不看呢!”
三更眉眼含笑:“贫尼只让许施主与忘尘多说话,怎么到了施主这儿就成了这样。”
忽觉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肩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是身子一抖,当下清醒过来。
兰兰在旁边!
当事人都清醒,三更当机立断下了逐客令,妻夫吵架关她什么事,还是莫让自己牵扯进去没妙。
等人走远了,忘尘停下手上动作:“师傅何必戏弄郑施主和许施主。”
“忘尘以为何为成佛”三更反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忘尘一愣,随后她不确定道:“不问红尘即为成佛。”
三更又问:“那佛为何又会入红尘普度众生”
忘尘答曰:“因为佛心怀慈悲,怜悯众生,故入红尘,渡世人。”
“佛从来离不开三千世界,俗世浮海不外乎情之一字。情包含人生百态,有家国之情,手足之情,亦有男女之情。”
三更长叹:“若懂情字,你便离成佛不远了。”
“不是说断情绝爱方为成佛,人性从来不可泯灭。”三更渐渐远去,独留忘尘坐于蒲团上苦思冥想。
攀上凌峰,红叶似火。
凉亭还是那个凉亭,只是长久失修,红漆掉了许多,略显萧瑟。
石凳冰凉,长乐垫了张软垫,许是才坐下去。
琴书从食盒里摆出点心,与长乐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退到打扰不到主人家的地方。
许是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君子都跟你说了,为何还要我再讲一遍。”
郑实意唔了声,含笑道:“自然是要的。难怪我回来时见院墙边多了一枝红杏,红杏都要长出院子,原来是特意长出来给我提个醒的。”
许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院子里的植物,疑惑道:“咱院子里有红杏不行,我回去了要好好看看。”
郑实意托腮:“那你怕是见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它碍眼,用匕首砍了它。”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许是的腿,郑实意似笑非笑。
许是背脊发麻,手忙放在膝盖上给自己一种安全感,兰兰的眼神好可怕啊。
郑实意很满意许是的反应,只要他知道收敛就好,毕竟她也就是吓吓他而已。
唉,只怪大鸢民风着实开放,管不住夫郎是当妻主的没本事,人人反而会赞夫郎胆子之大。</p>
若是换成林圩,夫郎胆敢不敬妻主,后日那家的公子都会受拖累,不好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