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给守知子的计划中,其一便是让他想办法通知了宫外的医师,让她化作马车夫的摸样,带着一个空的大木箱驾车到皇宫的北门处。
等到了时辰,段婉妆便让周女官出门接应,待到她们二人都回到了慈宁宫,便让周女官换上医师来时穿的青灰粗麻大褂和宽大的草帽,装作她的摸样出宫去。
她们二人的身形差不多,都比较高挑,不似段婉妆这种娇小的,扮起男子来乍看之下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再则又没人瞧见马车夫的摸样,她从守卫眼皮子底下混出去倒也不是难事。
等过了几个时辰后,周女官再拿着段婉妆的皇后宫牌,从皇宫正门入内,便无人发现她何时出了宫,又何时回去了。
听到段婉妆的话,素衣姑娘淡淡一笑。
她的五官很普通,组合在一起却有不一样的滋味,虽不惊艳却很耐看。站在段婉妆的身边,二人就像是娇艳的玫瑰与清雅的玉兰,各有各的美艳之处。
她的嗓音也如同其人,温润如玉、淡雅清高:“小主唤我清霁即可。”
清霁是嵇玄手下的一名医女,曾是隐士名医闫老先生最小的弟子,在一次下山采买时被人抓了去,差点被卖到青楼里,好在是嵇玄及时的处手相救,才保住了她的清誉。
自那时起她便留在了嵇玄的身边,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用自身的医术当作回报,心甘情愿在嵇玄手下效命十年,并以闫老先生的名义发誓,绝对不暴露他们的身份。
他们隐士的医者是世外之人,活在世上的任务便是游走于人世间,救济病者。
朝廷政治上的事情,他们不会多问,也不愿意多问,世代的更迭与他们更是没有关系。
清霁做人低调本分、又医术了得,而受到了嵇玄的重用,先前段婉妆崴脚高烧时嵇玄给的退烧药,也是清霁亲自配的。
她本是不知道嵇玄中过毒的事情,直到这次守知子的人找到了她。
嵇玄的伤药是她配的,只有疗伤的功效。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嵇玄体内留有毒素,才犯了低级错误,让这余毒趁着他受伤之际冒了出来,险些害了嵇玄的性命。
二人到了密室内,嵇玄正躺着床榻上,闭着眼睛,神色看上去还算平稳,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羽被,额上还有些汗水。
密室内很凉快,清霁点了点头:“这里很适合殿下养病。”
段婉妆笑而不语。
清霁坐到床前替嵇玄把了脉,复从怀中掏出一张裁过的纸和纤细的炭笔,快速的写了几个药材的名称:“可以请小主帮忙准备这些药材吗?”
段婉妆看了一眼,颔首示意,二人从密室内退了出来后,她便让如曼悄悄的上街去买。
这些药材虽然在太医院里都有,但宫里有个规矩,无论是谁要从太医院里面拿药,都是需要登记后才能取出的。
她不想在那里留下痕迹,日后被别有用心之人查出她配了什么药,故而还是选择让如曼跑一趟。
段婉妆让清霁坐在她的身旁,语气平静,眼底有一些情绪:“他中的毒严重吗?好解吗?”
清霁没什么表情,淡淡含笑,看上去比段婉妆还要沉稳些:“没事的,我一会将药材烹制成药丸,小主每日让殿下服下两粒,三日后便退烧解毒了。”
清霁说的很有把握,话语中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给了段婉妆一阵安心感,就像嵇玄在身边时的那种感觉一样,让她很放松。
今日不是清霁出宫的最好时机,段婉妆便让如曼稍稍收拾了一下耳室,让清霁在这里稍作休息,明日再想了办法送她出宫。
清霁摇摇头:“我等殿下醒了之后再走。”
段婉妆愣了愣。
清霁若愿意留下自然是好事一桩,只不过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面上还是带着笑:“好,那便委屈你几日了。”
深夜里,耳室寂静无声,不知清霁是否早就入睡了。
段婉妆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她的脑海中总是将嵇玄和清霁的身影叠在一起,觉得他们俩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她翻来覆去,望着窗外的夜色,夜空中繁星闪烁。
远处穿来打更人的声音和锣声,已经四更过后,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在一片混沌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段婉妆盯着一脸乌黑的黑眼圈从榻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