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段婉妆闲在殿内做女红,心不在焉的她绣出来的图案有些不堪入目,叫一旁的周女官看了都汗颜。
段婉妆的乌发盘着低髻,上面插了一支精致的茶花木簪,花榈木油油亮亮的,看上去典雅而清纯,很衬她的气质。
单是外表上得一点点改变,便使她从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变成一朵清新秀丽的小百合,少了些成熟、多了些少女的韵味。
周女官看见这支发簪好几回了,它是段婉妆这小半月里的偏爱。
她替段婉妆打着团扇,眼神时不时就往她的头上瞟,忍不住开口:“娘娘,这茶花簪好高雅,是这月宫中发的吗?”
宫中每月都会给妃子们发新款的衣裙、发簪梳篦和花香精油等用品,多半是京城里风靡的款式。
段婉妆有好几个用来收首饰的箱子,她喜欢的就留在妆匣内,不喜的或是看腻的就都收进箱子里,用来赏赐给宫女们。
周女官先前没怎么见过这茶花簪,还以为是这个月新发配的,见了段婉妆对它喜爱的程度,好奇心爆棚的她禁不住问出声。
段婉妆纤细柔荑捏着针线在绸布上穿梭,眼都没抬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心上人送的。”
周女官捂着嘴偷偷的笑,还以为是华英送的,刚准备调侃段婉妆几句,她的笑容便突然僵着了,面上有些心惊的神色,她的心中倏然涌起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段婉妆斜睨了她一眼,她立马回身,恢复了方才的原样,笑着插科打诨把段婉妆哄了过去。
若是她心中的预想是真的,那必然要引起天下大乱。
宫里平静了大半个月,除了缀霞宫偶尔会派人来请教段婉妆一些问题,其余的时间她都独自窝在寝宫内。
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结的痂正在慢慢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肌肤。
苏韶贞和叶淑仪的待产期临近,宫人们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出岔子,日子有条不紊、日复一日的过,众人祈祷着皇子们平安的降临。
不过再和平的日子,也会有变故发生,叫人措手不及。
夜里戌时过后,段婉妆正在练字,她的一手簪花小楷虽然秀丽规整,但她总觉得差了点味道,想要改进改进。
她伏案抄写经文,才下笔半个时辰,缀霞宫便有宫女匆匆赶来,着急的要见她。
这几个月总有缀霞宫的宫女来代张德妃来找她问事情,段婉妆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今夜却有所不同。
宫女跑的急了,说话又喘又虚,好不容易讲完一句完整的话。
段婉妆听完她的禀报后,惊得拍案而起,象牙毛笔猛地拍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让外殿守着的宫女们心尖一颤。
太子被人下毒了!
段婉妆立即让周女官做准备,急忙披了衣裳往缀霞宫赶去,连头发都顾不上梳,草草的拿了支梳篦盘上。
自上回守知子给小皇子批过命后,世人皆知皇子命格极贵,华英大喜之下,便下了诏立他为太子,封号悯怀。
段丞相知道后大怒,他是准备扶持段婉妆的孩子上位的,可段婉妆的肚子总是不争气,别说龙子,就连一个公主都没生下来,让他又气又急,只能耐着性子等。
原先他并不把一个罪妃诞下的皇子当作眼中钉的。
段婉妆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太子之位理应交给她的嫡长子,而不是一个庶出的皇子,就算他养在张德妃名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不曾想单单一个道士的一句话,华英就立马改变了主意。
昏庸、无知等骂名一下在朝臣之间悄悄涌起,站在段丞相这边的臣子们私底下纷纷谣传华英轻信道士的缺点,而华英一派的也因为他鲁莽的行为沉默不语。
段婉妆大概能猜到,华英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摆脱段丞相的控制了。
段丞相的愤怒也是无济于事的,他虽然对华英这般作为有很大不满,但也只能在朝廷上给华英找不痛快,没办法伸手到后宫来的。
要说是段家人下的手,段婉妆不怎么相信。
她在早前曾有收到段丞相的警告,要她注意这个庶长子的存在,只不过段婉妆不以为意。她原就对太子之位没有肖想,更不打算去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反倒还觉得粉雕玉琢的孩子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