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路面的灯笼烛火稀微,东宫万籁俱静、夜幕低垂,徐风轻拂过面颊带着丝丝凉意。
灯笼中的火苗在微风中轻微晃动,照的她们颀长的影子在黢黑的黑夜里随风摇曳。
路边点着几盏夜烛灯,依稀照出青石板路的轮廓。
夜枭在栖息在枝桠上发出啼叫,圆盘般的一轮皎月透露着冷冽冰凉的光华,将银白月色洒在她们的身上。
段婉妆穿着一双茶白绣仙鹤的绣花鞋,随着她的走动从裙摆下露出来,她步履矫健,身后跟着稍稍整理过后的周女官,她们大步流星的往飞霜殿赶去。
小术子跟紧在她们的身后,三人步伐很快,在夜里匆匆而过,不留痕迹。
夜风带着凉意,穿过长褙子透进段婉妆的衣裳里,她拢了拢衣襟,眼神清冽而冷峻:“陛下怎么了?”
小术子急匆匆的小跑到她的跟前,半弯着腰,额头上细汗密布,他颤颤道:“陛下喝醉了,无论无何都不肯歇息,非得奴才们把娘娘请过去才行,还请娘娘恕罪。”
段婉妆抬抬手,她不会无故怪罪替人卖命的宫人,真正给她惹麻烦的,是飞霜殿的那个酒鬼。
她的脸色微沉,身旁似有疾风与她并行,她快步踏入了飞霜殿。
内官见她来了,匆匆上前行礼,焦急的神色里似有哀求:“娘娘,您终于来了。”
段婉妆板着脸颔首:“陛下呢?”
内官深知大半夜把她从床上撬起来,定会惹得她心情极差,废话不敢多说,领着段婉妆往飞霜殿的后花园走:“陛下在花园里,还请娘娘注意脚下。”
从大殿出来后穿过一条回廊,段婉妆等人到了后花院门前。
后花园一盏烛灯都没有点,除了领路的内官手里抓着一盏灯笼勉强能照清前路,其余的都是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稀微。
脚下的鹅卵石小路坑坑洼洼,一不注意就要扭伤了脚,段婉妆顾忌崴脚,便减慢了速度,仔细看着路往花园深处的露天亭走去。
初见露天亭时,段婉妆远远的就能看见华英明黄色的身影趴在桌上,摇摇晃晃的端着酒盏往嘴里送。
他穿着一身明黄纹龙常服,乌黑长发没有束起,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迎着月光,他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散落的黑发在夜空中划出涟漪,仿佛化身妖孽,那张俊美的脸庞染上了丝丝红意,全然褪去了他平日里的威严,他眼神微眯,眼中水汽朦胧。
待到段婉妆走近,才看清他是真的醉得不轻。
内官将灯笼放在凉亭一角,守在外头不敢打扰,段婉妆独自走进了亭子里,双臂环绕上下打量着醉鬼华英。
她没有行礼,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避讳的表现出她当下想要把此人丢进池塘里的冲动。
华英眯着眼眸细细的盯着她瞧,端着酒盏的手左右摇晃,一袭墨色衣裳的段婉妆在黑夜里模糊不清,他只看见来人赛雪的肌肤,在黑夜中格外晃眼。
他倏然一笑,如同青涩少年:“裘儿,你来啦。”
裘儿,是明涟皇后的乳名。
段婉妆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她才不是什么裘儿。
华英不断朝她挥手,她勉为其难的坐到了华英对面,声音冷冷清清毫无感情:“陛下,你醉了。”
醉了的华英就像个孩子,整个人绵软无力,仅靠一只手撑着下巴,他的眼神游离在段婉妆的面上,仿佛在欣赏一副作品,口齿不清:“裘儿,陪我喝一杯。”
他晃晃悠悠的端起酒壶要往杯子里倒酒,又看不清杯口在何处,倒了一桌子的酒水,弄湿了袖口。
段婉妆扶额,她夺过酒壶:“陛下,你醉了,别喝了。”
华英不满的蹙眉,因酒醉了红透了的脸颊胜似朝阳,修长的手指拨开了段婉妆紧攥酒壶的手:“别闹,裘儿乖。”
一股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段婉妆懒得和眼前这个没了意识的人说话,她对着守在凉亭外的内官招了招手,语气中已然有了不耐:“他怎么喝这么多,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子中毒之事,她命令所有的知情者都不能在外头多说半个字,就连张德妃也被她特意叮咛过,只要华英没有主动问起太子,理应不会为了这件事烦恼到要靠饮酒来缓解。
段丞相最近也没有给他找不痛快,妃嫔们全都恪守本分,京城和平安宁,段婉妆实在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选择借酒消愁的方式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