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生住了嘴。
他震惊的盯着即将刺进衣服的刀尖,身体动弹不得,一滴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滴,砸在了本该无坚不摧的刀刃上。
哒。
这个姓赵的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周如生疯了一般的蹭着自己的身体,拖曳着身体在草地上摩挲,一寸寸的往着赵家哥哥相反的方向爬,“你!你疯了!”
整件衣服凌乱不堪,枯枝草叶沾染在脸颊上,衣领上,他慌张的倒退,直到背脊靠在了树干上。
周如生咽下一口口水。
咕咚。
那厢,赵家哥哥的手臂被许暖白拽着,他知道许暖白是女性,不敢用力,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亮堂极了,像一盏照亮长夜的明灯。
可赵家哥哥自己清楚,他连自己都照不亮了。
蓦然推开许暖白,赵家哥哥擒着刀刃朝着周如生的身上扎去,第一次扎在了树干上,周如生狼狈的打了一个滚,第二次直接划破了他内里的衬衫,自胸膛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赵兄弟……赵兄弟……”周如生的手背被赵家哥哥的脚踩着,疼的他龇牙咧嘴,口水顺着唇角,形成一条弧度,顺着嘴角往下流,滴落在草丛上。
“放过我,放过我……”
“我保证,我会给你补偿,求求你……今天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让我去跟妹妹道歉,我也道歉,只要你放过我……”
许暖白本想再去阻止赵家哥哥,却在听见周如生的话时冷笑着站在一边。
一个高高在上,甚至将贫民像是蝼蚁一样玩弄在鼓掌间的公子哥,在面对生死一瞬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
也会流着眼泪跪求饶恕。
赵家哥哥的刀刃依旧悬在周如生的脖颈上,只消稍稍一动,就能割断他的气管。
他格外冷静,盯着周如生。
“我今天饶了你,谁来饶恕我?我今天不宰了你,到了阴曹地府去,也没有脸面去见我妹妹。”
“周如生,你纵然有通天的手段,今天也难逃一死。”
许暖白第二次扯住了赵家哥哥的手臂。
她站在赵家哥哥的身后,用手轻轻的握住赵家哥哥的刀刃,默默叹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
“赵晓茹在临死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听见自己妹妹的名字,赵家哥哥神情一动,转向许暖白,疯狂的情绪充满了他的眼眶,溢出来,在星光之下闪闪发亮。
那是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嘶哑着问她,“她……我妹妹留了什么话?”
许暖白躲开了赵家哥哥的视线。
太像了。
丧失至亲,终日活在浑浑噩噩中,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屋外的阳光灼伤了眼睛。
跟当初的她自己,太像了。
如果不是后来她的母亲因为赌债缺钱找上了她,她大概也会像今天的赵家哥哥一样,不顾一切的做一个了结。
许暖白狠狠抽吸一口气,“赵晓茹让我拦着你,让你不要去找周如生报仇。”
赵家哥哥的神情骤然僵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刀刃,然后沉痛的,缓慢的跪了下去,膝盖被尖锐的草地划伤,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伏在地面上,泪流满面。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畜生逍遥法外么?!”
“她这哪里是让我心安,她这是要逼死他的亲哥哥!”
周如生仓皇的靠在大树上,连连喘气,血丝顺着衣物往外渗透,一层又一层,染红了半件衣物,腥气浓重的钻入鼻孔。
对着赵家哥哥猖狂大笑,“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今天不敢杀了我!我就知道你们不敢,我是谁,你们又是谁?今天你们动了我,这辈子你们两个,还有你们两个的家人,都别他妈的想好过!”
许暖白的眸光骤冷。
细细的长根陷入软泥地里面,每走一步,都带着一层沉重,却又无声无息,她起身,一步步的靠近周如生,起脚、落脚,踩在了周如生的腿根上,狠狠的。
周如生凄厉的惨叫,声音如石头刮蹭过玻璃,身体因为疼痛扭曲乱动起来,一字一顿,从颤动的唇齿中挤出来,裹挟着轰鸣和暴涨的怒气,“你这个,小、贱、婊、子,你知道我是谁?你竟然敢……”
许暖白的眸光连半分都没有落在周如生的身上,转向赵家哥哥,接话。
“不。”
“他要死,但不能是今天。”
赵家哥哥抬起头来,盯着许暖白,看着许暖白收腿,蹲下身子,将他从草地上扶起来,然后让他靠在树干上。
转头看五官揪拧在一起的周如生,坚定至极。
“不能让他成为你我人生路上的一颗污点。”
她的声线轻柔了些,“赵家哥哥,我有个主意……”
……
许暖白回到酒店时,发现高衍城正坐在酒店的大厅里面,手中捏着一根烟,靠在小沙发上,等着她。
她脚步一停,然后快速移动到高衍城的身边,贴近他的身体,熟练的从他的兜中掏出打火机,想要为他点上。
手指却被高衍城捏住。
然后高衍城将烟卷丢在了桌面上,按着许暖白翻了个身,将她压在沙发里,轻轻的在她的脖颈间嗅了嗅,“没有烟味,没有酒气,看来已经离开了杀青宴很久,你去哪了?”
高衍城是在太敏感,想要瞒过他,难上加难。
许暖白腆着笑容,人乖巧的凑到高衍城的身边,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您送了周栩栩小姐回去,将我一个人留在杀青宴的现场。”
“谁知道今天距离包场的酒店这么远,叫个车都这么难。”
怀中的女人自顾自的说着俏皮的话,似是嗔怪,更像是撒娇,高衍城无不受用,笑着压上她的嘴唇,长长一吻之后,捏着她的下颌。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你不会在吃醋吧?”
许暖白谄媚的笑,“您是想让我吃醋,还是不想让我吃醋呢?”
高衍城揽住许暖白的肩头,大手随意的抚蹭着,似是安慰,人却凑近许暖白的耳边,低声问她,“刚刚就想问你,你的高跟鞋呢?”
许暖白心下一凛。
“半路上脱掉了?”
许暖白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心理琢磨着用什么话术搪塞过去,却在余光中看到了一抹身影。
那身形带着帽子,穿着黑色的帽子,带着墨镜,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进来,中间走到酒店的前台,从前台要了个打火机。
“好的,周先生,您稍等。”
似是听到了前台小姐的声音,高衍城要回头,许暖白立刻环上他的脖颈,将人埋入他的胸怀中,小声的在他的耳边嘟囔。
“虽然我现在的戏份已经大部分都杀青了,但是导演说,我还要多留几天补拍几个镜头,后面可能也没有什么时间。”
“明天是个好日子。”
“所以,咱们明天飞回去领证。”
许暖白感觉到有一双手狠狠的揽紧她的身体,将她钳制在怀里,那是高衍城的手臂,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铁骨,横亘在她的面前。
身体上被高衍城抱的有点疼。
但许暖白还是微微抬头,贴上高衍城的薄唇。
两个人的唇角碰触在一起,高衍城的力道极大,对她似乎总是少了些怜惜,肆意攫取掠夺,许暖白哼咛一声,然后软下身子,闭上眼睛。
眼皮即将完全贴上之前,她在余光中看到了一抹朝着电梯间往上走的身影。
忽而嘴唇上被人咬了一下。
许暖白回神,却见高衍城神情冷了下来,缓慢的将他从怀抱里面放下来,盯着她。
“从刚刚开始,你就在注意着前台,你在注意什么?”
太敏锐了。
高衍城。
许暖白心中狂跳,她凑近高衍城,温热的气息抚蹭在他的耳根旁边,颤抖又虔诚的,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托付给高衍城。
“先生,我只是有些紧张。”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主人会有一天成为我的丈夫。”
“您若是成为了我的丈夫,咱们两个还会是现在这种关系么?”
许暖白声音一顿。
高衍城揽住她的后腰,暧昧摩挲着她的背脊,“关系不会变。”
许暖白呼吸一滞,然后顺从的任由高衍城摆布,像一个漂亮的提线木偶,还知道逢迎。
“合法,合理,”许暖白在口中念着,“我一直以为,我在您的身边以这样的身份,总该有个期限。”
“我没有想到,原来您想维持这样的关系一辈子。”
高衍城微微歪头,笑了,凑近她。
“不好么?”
“除了我,谁还能满足你?高夫人?”
许暖白敛下眉眼,声音隐约沙哑了些。
“先生说的对。”
“只有您一个,从今往后,皆是如此。”
高衍城轻笑着揉搓着许暖白的唇角。
当天晚上,在许暖白的哀求之下,高衍城才没有动她,但早晨一醒来,她就被高衍城拉起来,赶上早班的飞机,飞往S城。
许暖白坐在飞机上,哈欠连天,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始终靠在高衍城的怀里,时不时有空中乘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吃的,都被高衍城一一拒绝。
他们一下飞机,便见到了他们面前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