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牛奶见了底。
许暖白将空杯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中,打了一个呵欠。
“我还以为您早就反应过来了呢,没有想到,你这么多年,才意识到这一点。”
许母恶狠狠的盯着许暖白。
“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会到高衍城的身边,若是我将你卖给了其他人呢?”
许暖白掀了掀眼皮,“高风险,高回报,更何况,回报我已经拿到了。”
“中间不论我牺牲了多少东西,都是值当的。”
“但是妈妈,您若是问我,将我卖给其他人会怎么样,我回答不上来。”
“历史不容假设。”
她的母亲一怔。
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于陌生。
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好掌控的主,当初卖给高衍城时,她在心里打着点其他的心思。
没准能够通过自己的女儿拿到些优惠。
哪怕只是股市的一点消息也好。
没想到的是,高衍城做的十分绝。
带走了许暖白之后,便直接断绝了他们母女二人的联系,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就当是拿钱打了个水漂。
幸好还有一大笔钱。
许暖白牛奶喝光了,现在也困倦了一些,在聊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了。
她从沙发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妈妈,我先回去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您自己保重。”
“钱的事情,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说完,这一次是真的不管自己母亲,转身就要走,才走两步,又听见了自己的母亲,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声嘶竭力的在背后大骂。
“许暖白!你不是个东西!”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萍,她不顾一切的从沙发上冲上来,猛然从自己的兜中掏出来一件一把小型的刀刃,就要朝着许暖白的后腰抵去。
忽而从许暖白的身边冲出来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不知道早已经在旁边等了多久,一前一后的架住了许暖白的母亲,压制的她动弹不得。
许母对许暖白的背影破口大骂。
“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在襁褓里面的时候,就应当掐死你!”
“我没有让你成年之前就去接客,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非但不感激,还将我推入火坑。”
“可是你真的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算到了么?”
“高衍城不是好糊弄的人。”
“当初你用了手段把自己送到了他的身边,他这样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么会还肯让你留在他的身边?”
“高衍城怎么会允许自己娶到这样恶毒的女人?”
许暖白的眸光一凛,脚步当场停下。
头都不回,人站在大厅里面,冷静的回应自己快要气的发疯的母亲。
“您千万不要只是嘴上说一说。”
“您尽管去,一定要好好的告诉高先生,我是一个怎样有心机,怎么样恶毒的女人。”
“当初我又是怎么,使了手段,将您当成跳板,将我自己送到高先生的身边的。”
“您尽管去。”
许暖白发着凉薄而凌冽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之下,说的在场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倘若高先生顺了您的意将我逐走,我二话不说,想尽一切办法,帮您还上您现在欠的赌债。”
“并且,您以后再去赌博,我也绝对不会质疑您半个字。”
“您觉得,这样可以么?”
许母不说话了。
沉默之间,许暖白微微叹息一声,转过身来,似是可怜自己的母亲。
一辈子兜兜转转,从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手段用尽。
明明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哪怕一个男人的垂怜,却始终得不到。
大半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跟她截然不同。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还能够在招惹了高衍城之后,功成身退。
她现在得到的东西,她的母亲追求了大半辈子,可这从来都不是她最想要的。
造化弄人。
许暖白身边的有一株藤蔓,阴影打在她的身上。
她用手指摸着藤蔓的叶子,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那样东西的身后。
对着自己的母亲,说出来了今天的最后几句话。
她说。
“您别这样。”
“今天之后,劳烦您告诉您身后的那个人,要是真的想要找我聊天,不用通过这样的方式。”
“随时随地来找我,我都可以等着她。”
许暖白转身就走。
全然没有在意,她的母亲,是否听见她这话之后,脸色徒然失了血色,苍白一片。
许暖白走到拐角时,见到一个人在等着她。
熟悉的身影。
穿着精致的西装,长身玉立,见到她时,微微鞠躬。
高衍城的助理。
跟她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她的家中。
“高先生让你在这里等着我的么?”
高衍城的助理点了点头,“许小姐,您也知道,先生一向关心,包括今天您跟您母亲的会面,他也提前帮您清了场。”
许暖白点了点头,见到高衍城的助理时,比见到自己的母亲还要熟悉,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了,晚点我会亲自感谢他的。”
高衍城的助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许暖白的身后。
两个人回到休息室时,房间已经空了,仅仅剩下几个化妆人员在准备化妆。
许暖白进去的时候,那个小妹慌慌张张的对着许暖白说话,“许……许暖白?”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是你的休息室,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许暖白,转身就往外跑。
许暖白盯着几个人的背影,从休息室里面找到沙发,然后毫无顾忌的坐了上去,仰着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她又困了。
助理站在一边,盯着许暖白。
“您刚刚可真是会说话,跟您母亲叫板的气势呢?”
许暖白懒洋洋的说,“大概被随着那杯牛奶跑掉了,我也就是狐假虎威,吓吓她。”
说着,她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完蛋了,今天晚上高先生肯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一定会生气。”
“我今天晚上,还是乖一点的好,他要什么我给什么,甭说让我躺餐桌上张、腿,就是让我躺刀尖上,我也得乖乖躺上去。”
高衍城的助理乐了,“您还是这么贫。”
“话说回来,许小姐是怎么知道,您母亲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许暖白扫了一眼高衍城的助理。
“太明显了,我刚刚接受采访,有人掀我的老底,然后我母亲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找我要钱。”
“说她背后没有人,我都不相信。”
“只不过……”许暖白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她背后的人,可能不是那么好应付。”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可能是……”
她声音一顿,紧着便听到从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再一起,一声声,稳定有力。
高衍城的助理一蹙眉头,去开门,然后恭敬的站到一边去,“高,高先生?”
高衍城就站在门外,带着一身屋外寒凉的气息。
3月初,春寒料峭的时节。
北方的今天,迎春花开满半条街道,一路亮黄。
在南方过完半个冬天的许暖白,看不到了,只能隐隐约约从进门的高衍城身上,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
从早晨开始,高衍城始终疲于奔波忙碌,搭乘最早的飞机飞回京北城,到了傍晚时分,又飞了回来。
推开门时,休息室只有两个人,一个沙发里面,被他抱过许多次的柔软身体窝在其中。
头发黑的发亮,有几根因为出境而微微发亮,搭在沙发的手托上,人打着呵欠,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拨弄手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跟他的助理说话。
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快步走到高衍城的身边,伸出葱白的手臂,环上去,眼眸极亮,像一只鹿,内里藏着星光。
高衍城盯着许暖白的眼眸许久,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摩挲着柔嫩的脸颊,“怎么了?”
许暖白今天见到人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向寻常一样恭敬的跪迎,反倒大胆的往高衍城的怀里窝,将头靠在高衍城的肩窝里,瓮声瓮气的开口。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稍微抱一会儿。”
她知道高衍城哪怕远在天边,也一定会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些,她也在赌,赌高衍城不会真的盘问她。
许暖白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