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带着皇帝去了奉先庙,当着先帝的灵位, 语重心长地劝导皇帝, 不可沉湎于女色, 要将心思都放在治国上。
大梁以孝治天下, 甚至皇帝年幼,太后还可以临朝听政, 掌握天下大权, 但太后自皇帝登基后, 固守本分,几乎没有插手过朝政,皇帝与朝臣都很尊敬她。如今太后劝导皇帝,皇帝只能跪在奉先庙,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日后绝不再犯。
太后这才亲自扶着皇帝起来, 皇帝突然眼睛就红了,伤心地问道:“母后, 平民百姓家,也希望能够儿子能承继香火, 我并非是贪念美色, 我只是想要一个儿子呀。”
皇帝两鬓斑白,早已不年轻了,太后有一丝心软,但脸上神情仍然很严肃,“皇上, 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了,不能强求。当年高祖打下天下,却并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给了兄弟太宗,就是避免重蹈前朝的覆辙啊,前朝幼子继位,才会导致朝纲不稳,不然今日也不会由我们姓赵的坐上皇位。大梁是赵家的大梁,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道你想大梁断送在你手里吗日后你怎么去见祖宗大梁现在群强环绕,北有辽人,西有夏人,危机重重,你该把心思用在治理国家上,好好的栽培你的幼弟齐王。”
太后其实就是很直接的告诉皇帝,你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就算真生出儿子来了,让个小娃娃继位,对大梁不利。皇帝没法反驳,因为大梁本来就有兄终弟及的祖例。
太后让人扶着皇帝回景福殿,萧贵妃看皇帝灰败的脸色,知道太后训斥了皇帝。她心里没什么感觉,面上却装作十二分关心的模样。皇帝躺在她的腿上,喃喃道:“要是皇儿还在就好了!”
提起早夭的儿子,萧贵妃心里眼里酸涩,小声地哭泣,若是儿子没有过世,她总有一日能当上皇后……
皇帝坐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你别哭啊,朕前些日子冷落你了,以后必不会如此了。”
萧贵妃摇摇头,泣道:“我很想皇儿,皇儿去的时候,我痛得整夜都睡不着觉,皇上,我有时候甚至都想跟他一起去了。”
皇帝捂着她的嘴巴,“别说傻话,我们还有玲珑与璎珞两个女儿。”
玲珑与璎珞是萧贵妃生的两个女儿,但对她来说,如果有了儿子,女儿就是锦上添的花,可现在儿子都没有,女儿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用。
皇帝叹气,“我近来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看来是上天要让我没有儿子,齐王虽然好冶游享乐,不是明君之兆,但他毕竟年轻,我好好培养他,或许有用。”
萧贵妃也不希望后宫其他嫔妃能生出儿子来,现在皇帝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在这后宫嫔妃中,再没人能越过她去了。
……
怀孕五个月后,陆士仪的肚子显怀,肚子越来越大,再加上天气炎热,她出一趟们都会累得精疲力尽,因此大多数时候都在屋子里,连周婉成亲她都没有去,宋淮去了,她让宋淮带去一根珠玉簪给周婉作为结婚的贺礼。
周婉成婚后,写过信来,信上说在宣国公府一切都好,虽然那个有儿子的妾室不老实,但她依照规矩行事,不会有人指责她的不是。周婉遇到的事情是所有成婚的人都会遇到的,没什么好担心的,陆士仪相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最让陆士仪惊喜的是陆观与王夫人带着陆士柔过来开封县探望她。她高兴极了,迎着他们进去。陆观很心疼女儿,“仪儿是第一次怀孕,不如这次跟着我们回去,在我们身边也好看顾她,而且东京城的好大夫更多一些。”
王夫人笑道:“仪儿回了娘家养胎,他们这小夫妻就要分开了,这可不好,反正不远,真有什么问题,只要派人去东京送信,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不打紧的。”
这是王夫人从李骥身上得到的教训,当年李骥去江阴县赴任,王夫人与陆观心疼陆士柔,将她留在东京,夫妻分离三年,感情也耗尽了,当然也可能是李骥本来就品行低劣,但夫妻长期分离,比起陆士柔来说,李骥更加亲近宝奴,这也是他们后来和离的原因之一。
陆士仪住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在开封县这边万事由她自己做主,过得也挺舒心的。
陆观与宋淮去了书房议事,王夫人笑道:“你爹真是闲不住,坐着说说话多好,这又去书房忙事情去了。”
陆士仪问答:“爹最近忙什么事情”
王夫人道:“是关于变革差役的事情,你爹治理渝州这两年,允许民众输钱免役,他有一些心得,想与子平探讨,看开封县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上书皇上。”
陆士仪道:“我听子平提过,大梁目前实行的是差役法,按法令,差役是在上户中按户等派差,但官户、僧道等人都免疫,像一些运押官物之类的差役,役者责任大,官物有损失,役者还要赔偿,甚至会遭到官吏的勒索和敲诈,很多原本殷实的人家,因此家破人亡。”
王夫人颔首,“正是因为如此,你爹才想出输钱免役的法子来,其实在你爹之前,成都府知府提出了另一项法子,请求增加税赋,由官府雇人充役。”</p>
陆士柔的眉头蹙起来,“增加赋税,百姓的负担又要加重,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