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已归
文/沐清雨
精神类疾病通常是根据症状学诊断标准来确诊。就是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 确定患者都有哪些症状,
以此诊断属于哪类精神障碍。不同于其它的疾病可以用仪器检查出来,直接盖棺定论。而郑雪君早在三个月前已经在医院确诊过,此刻她再次发病,想要推翻此前的诊断……有一定难度。
几位大夫来到病房时,邢业也在,桑桎和他做过简单的交流后,
他对华主任等人说:“有劳各位了。”目光在唯一的女性,而且是最为年轻的俞火身上停留了片刻。
桑桎于是说:“这位是华老的学生,治未病中心的俞火, 俞大夫。”
反而是最不被看好的小姑娘被单独介绍了, 其他几位大夫略显意外。但桑桎是外聘的心理学专家,权威, 没人敢反驳他。
邢业嗯了一声, 俞火则礼貌地朝他微微颔首。
郑雪君由于已注射过镇定, 情绪相对比较稳定, 但她神情疲惫,两目呆滞,双手静止性震颤。由于几位西医之前都看过了,
经邢业和华主任同意,俞火引导她站起来走动,发现她步态慌张, 四肢肌张力增高,感觉系统检查正常。
俞火又询问了邢业几句, 具体地了解了下郑雪君发病时出现的症状和病程规律,再观其舌,舌质红,少苔,脉沉细数。
和华主任一样,诊脉时,俞火也是搭了郑雪君左右手。
等她收手,感觉到华主任的目光,她抬头与之对视一眼,几不可察地摇头。
之后大家到了外间。脑外科的左欲非注视俞火年轻精致的脸,本想直接问她看出了什么,毕竟先前见华主任看过病例先问了她,他其实略有质疑,心想这么年轻的小中医难道不该是实习生吗?可华老在场,他于是说:“华老,您给大家说说?”
华主任却说:“小俞来说吧。”
俞火也不扭捏,神色不动地开始:“患者已经做过全身检查,排除了躯体疾病的可能性,确定删除了器质性因素,而根据患者的临床症状表现来看,可以考虑‘功能’性精神障碍。但具体是精神病性,还是神经症性,我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而患者白天进过食,还注射过镇定,情绪也有大的起伏,这个时候是不正常的脉,不能反映人体最真实的状态,其它的还要等号过晨脉之后才好说。”
由于大部分精神障碍无确切的客观指标作为依据,诊断全凭临床表现,一致性既高,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俞火这样说,算是无功无过,没出奇之处。左欲非闻言玩味地一笑,没再说什么。其他几位大夫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高见,结果……在他们看来,这位小俞大夫还是太年轻,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至于晨脉一说,无非就是敷衍。既然如此,大家也就没兴趣再问了。
华主任则对桑桎说:“明早患者起来,先不要让她进食,再让小俞诊一次。那个时候人还没有活动,保持的是安静的状态,阴气没动,阳气也没散开,才是正常脉。”是对俞火晨脉的解释。
桑桎略懂中医,知道中医讲究阴阳五行,故而对老主任的话深信不疑,否则他也不会提议请华老来会诊。至于俞火的医术,他更是因为了解格外有信心。于是淡淡笑着说:“那就辛苦俞大夫了。”
俞火回以微笑:“应该的。”
之后那几位大夫又讨论了几句,一致主张继续服药的同时,辅以心理疏导,若再发病,情绪失控,再注射镇定。总之,完全认定初诊的诊断,采取的也是最常规的治疗,相对保守。左欲非没发表意见。毕竟他是脑外科的,只要确定患者没有脑血管和脑瘤等疾病就可以了。他过来,无非是辅助其他大夫诊断。
华主任和俞火并未对西医的治疗方案提出异议,至于中医的治疗方案,要等号过晨脉再定。但或许西医大夫并不认为小俞大夫能给出什么有新意的方案,而是看在华老的面子上,客气地没说什么,只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行人离开了病房,桑桎落在最后,以眼神留住了俞火。
病房门外,他低声问:“有什么问题?”
俞火背对电梯间方向,孩子气地笑:“桑大主任不是也懂中医,还问我?再说了,要问也是问老主任啊。”
桑桎啧一声:“心理学方面,我自然是有信心,但我掌握的那点中医学,也就能搭个喜脉。至于华老,他既然带你来,又事事让你先说,肯定是让你练手的意思。你不说,他怎么会轻易表态?”
俞火听的直乐:“喜脉?专门为未来嫂子学的吧?”
桑桎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你嫂子还不知道在谁家养着呢。或者你行行好将就将就我,搭救一下我这个单身汉?”
俞火笑呵呵的:“中医都快后继无人了,咱俩就别互相祸害了,还是团结友爱地继续在单身狗队伍里混着吧,还是个伴。”
桑桎当然也是玩笑,他又问:“到底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