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沉默的原创者(2 / 2)

昏昏沉沉中也感觉有人来了又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又没什么力气。隐约感觉到有人替自己打上吊针,可也觉不出有什么不舒服,只是一味的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躺得似乎已经有些发僵,苏时本能想要侧过身,一只手却被人稳稳捞在掌心,熟练地拢住他的身体,将他转向另一侧。

睡意最后拥抱了一下身体,就悄然散去。

苏时眨了眨眼睛,依然没能从太过舒适深沉的睡眠里回神。

耳边实在太安静了,过于安静的环境总是叫人生出困倦,自从他开始失聪,少说也要替自己设上个闹铃才能起得来床。这一次不管不顾就睡了过去,号称要陪着自己睡的那个家伙,显然也不可能舍得把自己叫醒。

指尖温柔地穿过发尾,替他将助听器戴上,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响在耳畔“醒了”

初醒的慵懒还不及散去,苏时含混着嗯了一声,握住那只手,仰了头迎上熬得隐隐发红的温柔双眸“我睡了多久”

“两天,现在是周日的晚上,明天就要比赛了。”

梁轩逸虽然显得疲倦,却依然整洁利落,含笑俯身,轻吻上他的唇“睡得怎么样”

“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睡饱了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苏时浅笑着应了声,被他揽着坐起来,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怀抱里“幸亏我醒得及时,不然你的决赛,我都只能睡过去了。”

“就知道你准算好了,这是你用心血写成的歌,你不会舍得不去听它的现场的。”

指腹轻柔地拂过额头,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开,感觉到已经恢复了沁凉的温度,梁轩逸心底才总算松了口气。

对方的状态根本不像说起来那样轻描淡写,那天才睡到半夜,宫徵羽就开始发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怎么叫都没法叫得醒。

他被吓坏了,深夜叫了急诊,却也没查出什么根由。只是猜测大概是最近实在太过透支身体,加上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就叫他将人领回了家。

幸好平安无事。

温柔的吻落在额间,又细细向下滑去,顺着清秀的眉眼,鼻翼,落在唇角上,力道放得极珍惜极轻柔。

乌泽润朗的双眸似有所觉地抬起来,顺手摘下助听器,抬手拉住手臂,清澈的眼底映出他连熬了两宿而稍显狼狈的身影。

“躺下睡,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比赛。”

宫徵羽望着他,温声开口,手上稍一使力,梁轩逸已经顺着他的力道躺了下去。

第二天的总决赛,两人特意带着沈飞到了现场。

微光是一首有着绝对难度的歌曲,以梁轩逸扎实的演唱功底,都要再三找准状态,又特意去试了几次音。

宫徵羽这一次不上台,被节目组特意安排在了前排的观众席,沈飞紧紧跟在他身旁,穿着梁老爷子特意置办的衬衫西裤,一点都看不出之前那个尖锐沉默的内向少年的影子。

音乐声起,全场寂静。

对于两个人来说,微光其实都不是一首能够带来多愉快回忆的歌。

这首歌本身无疑是具有极强的感染力的,在温柔的吟唱叫人打开心扉之后,就变成了尖刻的自问,变成了不甘的挣扎。情绪层层堆叠,每次横冲直撞留下的伤痕,每次漫无目标时心底的惶恐,每次被质疑,每次被误解,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可有的时候,不如意的事偏偏就接踵而来,避之不及

如果说宫徵羽之前的作品,能带人看到他展现的世界,这一首作品,则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内心。

每个人都能从歌曲里看到不同的东西,于是惶恐不安,于是热泪盈眶,于是忍不住跟着高音嘶吼。在第三次旋律的重复推进之后,梁轩逸清澈高亢毫无杂质的高音几乎已经冲破顶棚,观众席上,竟然也应和似的发出嘶吼的声浪。

足够痛快了吗足够狼狈了吗

人人气喘吁吁,西装革履的优雅模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汗水顺着脸颊躺下来,眼里闪动着泪水,脸上却分明显出畅快的轻松。

然后音调一转,微光透过云霾,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

温柔的抚慰下,最后深藏着的一点委屈和疲倦忽然爆发,泪水汹涌落下。

没有想到会被这样一首歌逼到这种地步,幸而观众席是黑暗的,有人颤栗,有人抽噎,有人张着嘴无声痛哭。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身昂贵西装显尽儒雅沉稳,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梁轩逸急促地喘息着,握紧话筒,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顾不上看观众们的反应,顾不上考虑自己整首歌唱得哪里存在瑕疵,他的目光焦急地在观众席上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眼中顷刻光华无限。

宫徵羽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眉眼含笑,静静望着他,眼里映着的是舞台上明亮的光。

苏时回到主空间,已经是五十年后的事了。

彼时系统已经从贪吃蛇进化到了俄罗斯方块,一进门就是堆到满屏的“1”和“0”,险些叫他以为自己的系统中了病毒。

他和梁轩逸共同生活了五十多年,从青年步入中年,再到垂垂老者。沈飞一直在两人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也成了颇有名气的创作歌手。

一开始只是心软,想要等吃了对方亲手给自己煮的面再走,后来又不忍心,打算等吃过春节的饺子再走。谁知道过了春节还有元宵,元宵之后又是春饼,一年下来,等他喝完了腊八粥,就又惦记着下个春节的饺子了。

就这么一心软,软了五十个年头。

想起临走时依然紧握着的双手,他眼里却又不觉显出些柔和的笑意。

“宿主,您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留得长了”

系统哀哀切切,机械面板打开,两只小巧的拳击手套被机械臂伸展出来,替他捶着后背“反正再久也没有经验点,早点回来不好吗”

“反正也没有经验点,就多待几年不也没什么。”

苏时看得开,颇为满意系统识相的举动,点开面板查看着自己的收获。

锅没背上,任务却完成得很圆满。虽然两个人共同生活了五十年,彼此都没留下半点误会,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相当多的作品,尤其微光成了不少人的救赎,s级评等是少不了的。

再加上黑暗神送过来那一百万经验点,他的余额依然十分充足,倒也算是收获颇丰。

“我还以为姓何的能有一个所有锅都是我的之类的能力呢,原来没有”

又有了学习新技能的机会,有了这个世界音乐技能的教训,苏时一改之前随心所欲的态度,将所有的技能都仔细翻了一遍,目光忽然一亮,落在了何东的百分百事与愿违技能上。

“宿主,这是消耗技能,在剧情需要的反派配角身上会自动开启,换到主角身上就变成了消耗性的特效,一共有三次机会。就和之前的抱紧我的锅一样”

系统连忙上来解释,迎上苏时的目光,又立刻噤声,半晌才响起委委屈屈的哭腔。

“宿主,我以后再也不擅做主张了,下次你进了新世界我就待机,一定不打扰你”

苏时这才满意,收回目光起身,把那个百分百事与愿违的特效收入囊中,就直接选择了开启新世界。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系统啪的一声黑了屏,连嗡嗡作响的主机也迅速跟着安静下来。

空间转换,失重的状态骤然停止,细微的咔哒声响起,意识和新的身体彻底融合,威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丹尼斯,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进行自辩。告诉我们,你认罪吗”

又来了。

面对着熟悉的送命题,苏时深吸口气调整心态,沉稳地准备打开抱紧我的锅再做回答,耳旁却忽然传来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该特效为限制级特效,必须有宿主所属系统通行证才能启动,请宿主联系绑定系统,获取系统通行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