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行了礼,恭敬问道:“殿下可有急事?”
江茗知道他是在问为何要加快脚程,沉默片刻回道:“我答应了世子,要将你们安妥送入官道内。可我也担忧他,不想将时间蹉跎在这山里。我想要快点回华京城,去问问粮草的事情,去问问援军的事情。雍阳关面临着北胡的围困,不知还能熬多久。”
老人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反而托了后腿。”
江茗也疲了,轻轻的笑了,回道:“是我心急。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放下你们不管。老伯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咱们的粮食,也是有数的。早一日到官道,早一日安心。”
老头点了点头,再也不多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翌日清晨,江茗听见边上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醒了,却见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只剩她了。
那老头笑着走过来,和江茗说道:“昨日问了世子妃,咱们就和大伙商量,能快些走就快些走。一来确实是粮食也没那么多,二来是——”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百姓,说道:“雍阳关不能破。一旦没了,咱们大胤就什么都没了。”
“就是!”边上有人附和道:“北胡毁我故土,难不成还要给他们好果子吃吗?咱们虽然不会打仗,但走路走了一辈子了,这点山路还能难道咱们?世子妃别愁,咱们快点走,不能耽误了您的事儿。”
“可不就是,前面打仗,世子妃要为咱们疏通官道,咱们却在这儿慢悠悠的,算是什么男儿?”
“我是青釦关的!世子在那儿守城,咱们都亲眼看见了。”
“还有大将军的棺椁,大将军在天有灵,看着咱们这样慢吞吞的,也要被气活了。”
“那敢成好,咱们还算大功一件。”有人开起了玩笑。
但就是这个玩笑,没有将众志成城的气氛打破,反而将所有人的兴致都调动起来,一个个站的笔直。
大胤的脊梁,从未断绝。
无论上位者是什么模样,无论朝政如何,江茗都知道,一国的魂是一代代传承而来的,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敲破击碎。它是时间的沉淀,是意志的承诺,是烈火是暴雨。
雍阳关的那灯火,也从来不是一团忽明忽灭的烛火,而是奋勇的孤火。它亮着,便可点燃所有人的心火,一片一片的燎原而去。
而在这其中的,不是靖文帝,也不是太子,而是殷楚,是江衡,是延庆道的将士,是所有为了大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江茗抹了把眼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咱们走。”
若不是殷楚将她拉进了这样的世界,她又要到何处才能看到这么真实的一颗颗心?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假的。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有着自己良心的人。
殷楚也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在抉择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所以才迟迟不肯动手,他也怕自己伤害到这些人。
而当初江茗从未想过这么多,她只想着殷楚受了委屈。这仇要报,这痛要偿。
她深吸了一口气——如今,难道不是最好的局面?华京城里的那根牵连不断的线,她要将它连根拔起。
千山万水,我愿,为你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