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殷佐到了端静殿, 殷臻正在院子里收拾衣物, 皇上今年准备巡幸草原。

大周幅员辽阔，往来最北边与罗刹国接壤, 西面隔着山脉是一片昆仑学院，有波斯等国翻阅沙漠草场等地不远万里，南面临海则靠着茜香国、真真国等地, 地方大了，治理起来便不是很容易，也是这几年朝中一心, 皇上才有更多的心思对外。

自去岁罗刹国兴兵挑衅教大周打了回去, 罗刹国派了使者过来说要和谈, 皇上丢给鸿胪寺，谈了许久要划定边界, 罗刹国拖泥带水, 皇上便决定今年巡幸草原, 也是有彰显武力的意思在里头。

这一回皇上准备将已经年满十四的大皇子殷褆、十二岁的太子殷礽、九岁的三皇子殷祉以及八岁的殷臻都带上。

他想要给罗刹展示大周蒸蒸日上的国力和皇室统御天下的气度，还有什么比拉出优秀的儿子更方便的事情。

殷臻接了旨意，先在端静殿里收拾着, 还未遣人去跟皇贵妃说。

见殷佐领着红曲顶着一头烈日, 满头热汗进来, 十分不满红曲没有给殷佐打伞, 登时脸就沉下来，可他到底顾忌着不插手弟弟身边人的原则，只准备教芍药敲打几分, “芍药，给六殿下端茶上来。”

“哥，我有事儿跟你说。”等殷佐走近，殷臻这才发现弟弟满身狼狈，脸上也不知教什么挂得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他却不知原是小孩儿细皮嫩肉的，稍微磕碰一点儿便瞧着吓人，实际上并不严重。

“可是有人欺负你”殷臻拉过弟弟的手坐下，沉声问。

“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钻树林子弄得。”殷佐摇了摇头。

“……往后自己小心一点儿，这样满脸痕迹的，教娘亲看见了，还不知道多心疼。”殷臻教他这话堵得无话可说，小男孩儿调皮一点儿也是有的，自上回两人说开了，他又断断续续梦了好几次，都是自己跟小孩儿相处的样子，见过对方一年苍白长年养病的样子，他如今再瞧着殷佐活泼的样子便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哥哥。”殷佐坐在他旁边，开始低声说起自己的经历。

随着他往下说，殷臻的脸色越发阴沉，眸色深深，仿若暴风雨之前阴暗的天空。

他不是殷佐，许多话佐哥儿听了懵懂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辈子皇贵妃性子与前世有不相同的地方，可对他和殷佐才是没的说，先前皇八女由甄氏所出，他还想着是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许多事情自然不同，却不晓得竟然有太皇太后在后头做推手。

这老太太他前世与之并不亲近，他还没长大老人便去了，那里知道这当中有这些个事情。

老太太疼爱二哥没假，可到底手段太短视了些。

他虽然不关心自家亲爹的后院，可听皇贵妃闲话里流露出几句，这庄嫔可是个敢甩鞭子的刚烈女子，皇上又喜爱她，往后十一弟若是好好的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又教人知晓根子在这里，她要依仗着皇上喜爱做些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上一世二哥被废，除了旁的缘由，说到底还是因为父子离心罢了，于是一些个无伤大雅的心思也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只是这事儿他还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跟皇贵妃知会一声，又以何种方式说，还得再考虑考虑。

他虽然信任娘亲是通透之人，可知晓自己往后不能有孩子，这对女子是怎样的打击，瞧瞧徽音剩下晖哥儿之后晓得伤了身子哭了好久，以至于月子里头也没养好，后来落下个见风流泪的毛病，他便觉得心疼。

且这几个宫人是谁也要查清楚，虽不至于找找人做些什么，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一面听殷佐说着一面在心里琢磨，这会子他越发嫌弃自己年纪小，粘杆处连影子都还没有。

等殷佐说道自己听见年轻的宫人摘花差点儿瞧见他，他还大着胆子瞧见对方嘴角左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的时候，殷臻一怒，一低头便瞧见殷佐一脸得意，将今日之事当成了探险，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状有多危险，心中又惊又怕，登时拖过小孩儿，令他趴在自己膝盖上，掀开衣服，扒掉裤子，朝着小孩儿胖墩墩的屁股上快速拍了几巴掌。

“哇——”殷佐自觉自己是个大孩子了，如今教他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屁股，虽然没有外人看着，可小小的童子到底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心底难过，忍了半晌，见他哥变本加厉心中越发酸涩，忍着忍着到底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

“这”芍药跟红曲在外头，见兄弟两说话，便拉着红曲找殷臻的衣裳出来，按照殷佐的尺寸略改一改，两人手脚也快，刚弄完过来便听见殷佐放声大哭，两人一愣，红曲才要进去，便被芍药拉住。

“两位殿下的事儿，是他们兄弟间自己的，我们做宫人的哪有参和其中的道理”芍药轻声劝道，“两位殿下自来一道长大，连牙齿跟舌头都有磕绊的时候，便是真的闹了矛盾咱们从旁劝解也该是劝两位殿下和睦的，纵然这的闹得沸反盈天，也该由皇贵妃调解。我们做宫人的，最忌讳的便是自作主张，打着为殿下好的名义按着自己的主意来办事，须知殿下见识比我们强，身份与我们更是天壤之别，做婢子的，就当时帮殿下多生了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并一双手，拿主意的到底是殿下才是，莫要因为一时好意或是殿下和善便忽略主次之分。”</p>

“多谢姐姐教我。”红曲一愣，教她这样一说登时清醒下来，殷佐性子和软，她这些年也就有些不在意主仆之分，如今教芍药一说，登时警醒过来，自己差点儿犯了天大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