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惠妃有几分好奇，她自问若是有什么在后宫女子之中能胜过的，便是膝下养得两个孩子，赵王如今入朝她也要抱孙子了，年纪小一些如八皇子殷禩，十岁的少年已经瞧得出几分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

“三丫头如今疯魔了也就罢了，我都认了命了，左右皇上是她爹爹，便是养一辈子老姑娘我也能养的起她。”荣妃说道这里不由叹息一声，经过前头女儿一道，再对上儿子这头，她便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气概，“只是祉哥儿，前头跟钦天监的洋人走得接近也就罢了，我只道他是觉得新奇呢，可如今一看竟是教人勾了魂了，说什么要乘船漂洋过海，去那些蛮夷之地学什么赛因斯。”

“洋人的东西倒也有许多事可取的地方。”惠妃替殷祉说了句公道话，“祉哥儿自小便喜欢读书，他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奇怪，且圣人还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咱们做女子的，男人们的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遵照着圣人之言行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错。”

“若是他好好跟我说清楚，我那里会这样焦急他跟洋人们走得近也就罢了，他愿意读书总比虚度光阴好。”荣妃愁眉苦脸得说道，“我原本也没想着日日拘着他在身边，只是，这想法也不知道是他自个儿的意思，还是旁人撺掇的，他如今也大了，我与他说话，竟有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祉哥儿一向与佐哥儿也亲近，不若，我让佐哥儿找个空闲时间探探他的口气”皇贵妃到底明白她的来意，不等荣妃开口，便先笑了。

“这事儿可就全靠妹妹了。”荣妃听她这样一说登时松一口气，她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自三公主的事情一出，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是信服皇贵妃教养孩子的手段，这不一出了事儿就眼巴巴的过来寻求帮助。

“娘娘，钟粹宫乌娘娘求见。”当归替她们斟了一道茶，这才通传道。

“请她进来吧。”皇贵妃道。

“嫔妾见过几位姐姐。”德妃进了门来，众人叙礼罢了，她才捡着荣妃下首一位的位置坐下。

自去岁初雪，殷臻、殷佐送七公主、九公主回钟粹宫，仿佛横亘在母子之间多年的冰雪有了融化的可能，她前前后后试探着打发人给殷臻、殷佐送些东西，两个孩子收了，偶尔也有回礼。

她送东西的时候打发宫人大摇大摆的去，皇贵妃这头也没有什么反应，于她而言，两个孩子从襁褓里养成了如今少年郎的样子，若是德妃醒悟愿意对他们好，就当儿子多了一个人疼，她高兴还来不及，且都是做母亲的，若是她跟德妃有龃龉，只怕两个孩子也难做，那是她放在心尖上养大的孩子，哪里舍得他们受这样的煎熬。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皇贵妃笑着开口。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年璇珠也要搬到宁寿宫里住，听说林姑娘也要搬过去，璇珠与她相处也亲密，倒不如将两个孩子安排到一处去。”德妃坐定了，先尝了一口茶，这才轻轻放了茶盏开口道。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准许重臣家女儿选侍的想法在六宫高位妃嫔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黛玉当初进宫读书还能说是难得的恩典，可如今知晓了皇上的意思，宫里头的娘娘们少不得要多想几分，再瞧瞧黛玉的年纪，只怕是给六皇子定下的王妃。

德妃先头虽然有几分不满自己儿子亲事都不由她左右，只是转头托宫外的兄弟一打听，晓得林海如今是从二品的大员，贾敏又是已故的荣国公的掌上明珠，所有的不满都化成了一腔喜意——这出身，可比赵王妃都高一截，且她也见过黛玉，人虽生的袅娜了一些，可小小年纪举止大方，拿出来也是同龄姑娘里数一数二的，只是既然皇上不提，皇贵妃也沉默，纵然猜到了德妃也不会往外说。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能借机做些安排。

她年轻时候虽然也为七公主宝璋、九公主璇珠不是皇子失落过，可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疼爱的道理，她如今跟前头两个儿子关系平平，但子女们关系也好，且女儿往后出嫁，能依靠的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小九跟黛玉这个准嫂嫂关系好，往后也少不得多一个撑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