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捷(四)(1 / 2)

七月里,草原上正是花事烂漫的时候, 草场一望无际, 目之所及还能看见巍峨的雪山, 远远的更有一片大湖, 湖水连着天,坦坦荡荡, 教人顿生豪气。

哈兰米尔草原正是水草肥美的时候, 草木深深,能没过人的膝盖。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赵王骑在马背上,有些吊儿郎当的吊着一根草茎, 盛夏时候,这些植物吸了足够的水分咬在嘴里嚼着, 只觉得甜甜的。

这是他们在草原上迷路之后的第五天。

夏天里草原上猎物肥美, 他们不缺肉吃,又带足了干粮。

那一日与寻常的交战并没有什么差别, 早起之后在营地里收拾着用了早膳, 一群人背着枪骑着马便往外走。

火器营最初是没有骑兵的,只是等生意慢慢铺开,手中的钱多了,三公主便越发舍得在这里头投入了。

她也不跟皇上要马匹, 转头磨殷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兄弟姊妹的眼中,四皇兄(弟)就成了十项全能,用殷佐的话来说就是无所不能的叮当猫。

殷佐其实对前世的经历已经大多数都淡忘了, 但他如今读的书多了,有个印象在自己胡乱编一些,譬如,在他的故事里,叮当猫没有跟着大熊,反倒是跟着一个叫江流儿的小和尚,两人一路在人间流浪,闹出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他一面说,黛玉就在旁边记下来,如今不止是年幼的几个皇子、公主爱听,便是年长的兄弟姐妹们听了也觉得有趣。

到如今江流儿历险记已经发展了两年了,几乎成为每个初初读书的皇子、公主的启蒙枕边书,渐渐地,不止是读书的皇子、公主,跟着皇子们的伴读也知道这个故事,便找黛玉要了原本,手抄回去,小崽子们写字的水平参差不齐,但一旦显摆开了,都中勋贵、士人家的子弟多少也都见过了,前头殷佐的想要编书的志向大家都知道,一众人还只当是他说孩子话,如今这江流儿历险记一出,倒有不少人刮目相看,概因里头的内容十分有趣,。

“这个地方,应该是深入哈兰米尔草原腹地了。”殷臻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次低下头研究手中的羊皮地图,这是殷佐与黛玉研究县志描述手绘的地图,在他们与都中失去联络之前,通过飞鸽传书分了好几次传递过来的,都是碎成了一片一片,殷臻拿到手上将它在图纸上拼好粘了起来。

“你说,咱们是追着他们逃跑的路走的,怎么一到了草原里,这些北漠人便一个都瞧不见了。”三公主用布条将长发捆起来,宫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剪发的习俗,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是一年里头唯一一日可以修剪头发的时候,三公主虽然性子颇似男儿,可到底还是女孩子,往日里也是十分爱惜自己的头发的,可在边关,条件艰苦,她一头缎子似的长发教她一刀割了,只剩下齐肩的长度。

“比是三姐姐盛名在外,对方望风而逃。”殷臻笑着调侃道。

北漠人与他前世时候的蒙古王公相似,都是逐水草而居,可是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规律可言的。

依照习俗,大汗必然是享受草原最好的地域,他们从平安州边界一路过来,殷臻细细观察草场的分部,水流的走势、牛羊遗留下来的粪便、夜里探路的草原狼……这些都能够让他回忆起前世听蒙古王公贵族们讲古时候的经历,再与现实一一对比,一点一点相互印证,让他对如今前行的方向充满了信心。

“我竟是不知,你也是这样还会说笑的人。”三公主盈盈一笑,从二月从京城出发到如今,四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她比之在都中时候晒黑了一圈,人也消瘦了许多,可笑起来的时候,却越发显得神采飞扬,仿佛这世间的拘束都在她身上消散了,只有最真挚的性情和最热烈的情感依旧保留着。

“你是不知道,他小小年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竟是一身的装模作样,在兄弟们跟前是如此,在姐妹跟前就更是如此,全天下从眼下看来也就佐哥儿一个人治得了他。”赵王听了便笑了。

原来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赵王与下头的弟弟们并不亲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因为不忿放在了太子身上。

等大渐渐大了,他忽然觉得殷佐有趣,这才渐渐与兄弟们熟悉起来,可说到头对这个四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带着几分畏惧,直到这一次他们协同出兵,相处久了,他才觉得,虽然这个四弟仍旧有铁面无私的时候,但他私下里温柔婆妈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可爱。

几人一边说笑着,殷臻抬手举起黄铜制成的望远镜,四下里看看。

按照路程来看,殷臻觉得他们应该接近北漠王帐了。

“嘘——”远远瞧见隔着河岸,有女子过来打水,殷臻一挥手,众人皆停了声息,就连马儿也伏在地上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怎么呢”等他放下单筒的黄铜望远镜,三公主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且看看。”殷臻将望远镜递给她。

三公主接过来看了看,对方瞧着像是个女奴,可衣着华贵,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

三公主最初也是不识民间疾苦之人,等火器营成立了,跟在她身边多了许多出身贫寒的宫人,她渐渐得才有了些了解,等到后来火器营一步一步扩大,她肩上扛着八百名将士的身家性命,她才彻底钻到了钱眼里,也是如此,这才发现这女奴的衣着委实不像是寻常牧民。

“莫不是我们靠近王帐呢”三公主眼神一亮,顺手将望远镜递给赵王。

“大哥觉得呢”殷臻谨慎的问道。</p>

“她瞧着生的秀丽貌美,又亲自来打水,想必也是伺候人的仆役之类,观其衣着,其主人身份不低,北漠等级森严,若是寻常商人断然不敢给下人穿绸缎。”赵王细细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既然是女奴亲自来打水,这里距离他们的营地应该也很近了——看来咱们的方向没错,哪怕不是王庭,想来也该是北漠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