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伴伴，你也别劝我了，这会子瞧着像是停战了，咱们不若去城门上瞧瞧，若是爹爹与众位将士回来了，也好给他们接风洗尘。”殷佐摇了摇头。

“殿下，六殿下，皇上回来了。”二人正要往外走，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殷佐听见叫喊忙出门一看。

戚晏领着一队龙禁尉护送着皇上回来，这些奋战了一夜的将士身上、衣服上全都是干涸的血迹，皇上走在最中间，面色苍白，身上玄色的铠甲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分不清那一块儿是灰尘那一块儿是鲜血。

“爹爹！”殷佐一怔，忙上前一步站在皇上身边。

“鏖战一夜，诸位将士也辛苦了，战场后清理，还请众位多多费心。”皇上将手搭在殷佐肩上，半个身子的压力都撑在小少年稚嫩的肩膀上。

“是，臣遵旨！”戚晏单膝跪下朝着皇上行了军礼，“皇上辛苦，也请早些休息，渭城防守悉数都在臣手上，还请皇上放心。”

“都退下吧。”皇上点了点头。

戚晏这才领着众将士退下。

皇上靠着殷佐往前走了几步，一进了内院整个人顿时朝着殷佐的放下倒下来。

“皇上——”内侍们惊呼。

“住嘴！”殷佐一怔，一抬手，才见自己满手都是鲜血，他用力扶着皇上，咬紧牙关，转头冲着梁九功吩咐道，“梁伴伴，暂时封锁内院，传召太医，若是走漏了风声，唯你是问！魏平，你随我来，先替爹爹换了衣裳。”

“喏！”梁九功、魏平皆沉声应道。

“爹爹，可还撑得住”殷佐扶着皇上脱去了甲胄，解开衣裳，这才见皇上的左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殷佐登时红了眼眶，他一面吩咐魏平取药包来，一面抬头问皇上。

这药包还是当初殷臻出征的时候备下的，里头有用来清洗伤口药酒、干净的白布、一套纯银的刀具、还有太医院配制的创伤药，当时一起准备了四五个，就怕一个用完了还能找到另一个，等皇上决定了御驾亲征，殷佐便嘱咐魏平再备上几个一道带了过来，这会子倒是先用上了。

“昔日关云长刮骨疗伤都能面不改色，朕如今难道还比不过先人么”皇上笑道，若非他额头上沁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殷佐当真以为自家爹爹是刀枪不入的铁人。

“您出的血都跟衣裳沾上了，太医还未来，我先用剪刀替您将衣裳剪了。”殷佐瞧着皇上笑着安慰自己，哪里还忍得住，眼泪哗啦啦便留下来，偏他一面抽噎着还一面向皇上问话。

“殿下，交由奴来吧。”魏平劝道。

“这点儿事儿难不倒我，往日平安淘气受伤了，谁也不肯接近，都是我照顾它的。”殷佐一面流泪手上功夫却不停，他先用皂豆洗干净双手，这才用药酒冲洗了剪刀，一双小手极其平稳的替皇上冲洗伤口，“爹爹是怎么受的伤”

“对方的火炮的射程如我儿所料果然是三里，夜里炮火密集，难免就有没看顾上的时候，将士们都在城楼上守着，这是朕御驾亲征的第一站，若是守了一半便走了，北漠气势正盛，若是我方士气低落，后头还怎么打”药酒冲洗在伤口上，一阵一阵的痛传上来，皇上咬着牙，说话的时候却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这会儿半点儿也不在意儿子再小犬身上练得的手艺用到了自己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