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素白的灵魂, 倏尔远,倏尔近,轻忽得就像是春日的风,带着来自外界的清新气息在永无天日的狭间飘行。
隐藏在黑暗里的恶意浓雾般翻涌,试探着向前, 靠近想要将那罕见的异象, 无数时光里阴阳的狭间唯一闪烁着光辉的事物牢牢攥进自己的手里。
半透明的灵体是孩童模样, 浅色的半长头发飘在脑后, 露出半张脸。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那双睁着的金色瞳孔朦胧又茫然,空洞无焦距,整个人无意识的飘荡着,漫无目的,对无数试探的恶意视而不见。
“这是一只鹤吗”黏腻湿滑的声音像是一道光, 破开所有遮挡在眼前的迷障, 冲击所有禁锢, 男孩恢复了神志,纤长的睫毛眨动两下。
隐藏在黑暗中的恶意飞快退散, 远远逃开去。
男孩听到了那句问话,抬头看见站在巨蛇头上飞速靠近的人,“不是鹤。”他回答,声音属于孩童雌雄难辨的甜脆声音,就和他精致的长相一样,让人难以凭外表辨别性别。“我是半妖。”
神色清明,朗朗正正, 丝毫没有半妖为自己的出生自卑怯懦的样子。
“嗯哼,半妖”男人靠近他细细打量,轻呵一声,“原来是只小狐狸啊。”饶有趣味的挑起眉,男人发现自己身上溢散的邪气飘到男孩身畔时无声无息就将他指尖染黑半截时,略一思索,整个人由上至下开始变化。
浸满邪气的长发褪去颜色,露出初雪的润泽,骨质面具扣在腰间,面具空洞的瞳孔里闪着红光,执着地注视着面前的孩子,似乎恨不得将他吞吃殆尽。
然而就算是这样,比起之前纯粹的邪气,现在的男人身上带上了几分神性,看起来仿若无边地狱里走出来的邪神一般。
男孩看着男人又看看脚下踩着的莹白如玉吞吐蛇信的大蛇,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蛇妖”
男人凑近他,冰冷的指尖毫无障碍的触碰到孩童的脸,鼻尖轻嗅,似乎在闻他身上的味道一般:“是啊,蛇妖。”他笑了下,像是在为男孩的无知发笑,“你闻起来好香,让我把你吃掉吧。”
“诶”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男孩的危机感,神经大条的他终于反应过来,立马飘开几步远,急忙道:“我现在还没有长成,肉又酸又涩,要等到成年以后才好吃。”
妖怪岁月悠长,成年时间根据种族的变化有长有短,就算作为半妖,男孩的成年时间都是以几十甚至百年计算的。
显然,他在和男人玩文字游戏。然而男人并没有接招的打算。
“小孩子皮薄肉嫩,是最好吃的,更何况现在你是灵体啊。”灵体哪有成年不成年之说。
男人出现在男孩身后,握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男孩的脸。
他的舌尖是正常模样,碰到男孩时特意变成鲜红的蛇信,尖端开叉,舔在脸上让人由衷滑腻濡湿的感觉,极度不适。看到男孩一个激灵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满意。
孩童蓦地恍然,瞳孔放大,脸色难看,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身亡的事实。
“是啊,我死了。”
他环视四周,视线茫然的梭巡着,企图找到自己牵挂的事物。男人抱着双臂见他神色惶恐,抿住了自己的唇,脸上神色看不出变化。
“那个,请问你看到一个和我在一起的灵体吗或者这里还有别的灵体吗”男孩扑上来抓着他的衣袖,神色惶惶然,眸中泪光闪烁。
男人感受着他靠在身上的感觉,与深渊同源的瞳孔注视着他,情绪难明,他低下身,指尖按在他的眼下,接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这是什么”
他把手指放入唇间舔了舔:“咸的。”
一瞬间,无数关于主人的信息碎片从舌尖迅速传递到他的脑海。
男人:“原来,你叫羽衣”
羽衣浑身一震,从小父亲无数次教导他真名被人知晓的后果,恐惧一瞬间淹没他,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这么强,真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根本无法反抗。
“是。”羽衣点头承认,他父亲是大妖怪玉藻前,他和妹妹与父亲一起住在京都。接近年关,父亲玉藻前有事外出,让他和妹妹爱花一起在家中玩耍。结果玩耍的时候爱花不小心摔倒摔碎了用来隔绝妖气的手镯,吸引来了京都的阴阳师们。两个年幼的半妖手无缚鸡之力,在阴阳师们面前不堪一击。
浏览自己得到的信息,男人嘴角慢慢扯开,露出个笑来,他的声线如蛇一般,湿冷滑腻,直直钻入人心底:“如果我帮你,那你那什么来报答我呢”
满心担忧的羽衣不曾多想,听到这话便眼睛一亮,大声道:“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的,全部都给你!”
男人又笑起来,“好,记住你说的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鹤]了。是属于我八岐大蛇的[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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