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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个地球的另一端, 距离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只有几分钟车程,而离世界最大的鲜花拍卖市场甚至只有一点五公里的荷兰花艺设计学院里, 刚结束为期三天的专业园艺课程指导后, 某位园艺老师特意从户外绕路走到行政办公室的门口, 查看布告栏里自己贴上的助理招聘广告是否有人应征。
带着无比失望的心情转过身, 在她就要准备离去前,却被一头金色卷发的男职员喊住了:“daphne,这里有个新的申请书,或许对你的展览有帮助!”
这位身材修长且长得十分漂亮的华裔女士, 姓郁,芳名为花缘, 今年三十八岁差两个月就三十九了, 爸妈是早年移民至荷兰的印尼华侨。
是的,你们没看错, 她爸妈给她取的名字和“御花园”谐音,可见家里做着花卉生意的他们多么喜欢花, 也希望女儿能长得如花朵般漂亮,甚至是花园中的极品。
而她的芳名若是反着念成“缘花”的话, 还跟妈妈最喜爱的花朵“芫花”同音, 芫花别名头痛花,顾名思义,若根据古法配制外敷药还能治头疼。
爸爸总是爱开玩笑说,妈妈给他带来头疼,也提供解药, 这辈子注定被妈妈治得死死的。
而郁小姐的英文名字是daphne,自然也是取自芫花的拉丁文学名了。
虽然长相是华人,但她可以算是个土生土长的荷兰人,此时她正操着一口流利的荷兰语,兴奋地跟男职员一起看刚从新加坡发过来的申请书。
虽然已经是颇为著名的园艺景观设计师,还经常飞到世界各地开班授课,但花缘还是不忘时刻鞭策自己,最好的鞭策方式呢,就是投入到最有挑战性的花卉展当中。
今年她再次投稿申请到知名的伦敦切尔西花卉展参展,并以设计主题为热带花园的稿件,顺利被英国皇家园艺学会录取了。
顺道一提的是,因为是入围了参与评审的重点花园,所以压力更加大了。
却没想到,在团队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的花卉准备过程中,某个园艺师却染上了重病,不得不离开团队。
时间还剩下两个月而已,要在西方国家找到熟悉热带花朵的园艺师本就很难,何况找到能用荷兰语,或者再不济就用英语沟通的亚洲园艺师更是难上加难。
今天花缘再次于布告栏前失望而归,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忍痛修改园艺设计图时,别说她很难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关,还有皇家园艺协会的那一关也不容易过。
在她心里万分焦急之时,老天似乎终于听到她的祈祷,给她从新加坡送来了个及时雨。
征询过行政主任的同意后,她抄下这位新加坡女孩的邮箱地址,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能够种出非常美丽的胡姬花的这位女士,发送了一封语气诚恳的邮件。
只是洗个澡穿个衣服的功夫,便收到了学校的回复
没想到能那么快得到回应,家琪眼神诧异地看着邮箱里的这封信,握着滑鼠点开了邮件。
信里的内容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郁花缘这位知名园艺设计师的名字,家琪自然是听过的,或者应该说是看过的。
因为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她透过眼睛看到的是“yu hua yuan”这个拼音。
御花园啊,不愧是花界中人呢,取名字都取得那么“花”。
这位女士说自己看到了她设计的花园,并对理念表示了赞赏,不仅如此,她对自己所栽种出来的美丽热带花朵非常感兴趣,询问她是否愿意加入她的团队,到英国参加切尔西花卉展。
切尔西花卉展
闻名于世的切尔西花卉展
属于殿堂级花卉展览的切尔西花卉展
家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就像天上突然掉了馅饼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这馅饼砸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努力抑制发抖的手,打下了回复,给了对方自己绑定社交网站的手机号,并告诉对方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现在打电话过来。
家琪端正坐在书桌前,默默看着由支架支起来的手机,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扑通扑通跳着的小心脏声若擂鼓。
对方发出视频电话的要求,家琪很快接上来,露出一抹微笑与她挥挥手打招呼:“miss yu, how do you do”
“how do you do!”郁花缘的脸蛋出现在荧幕上,她听见家琪的声音后,惊喜无比地眨眨眼。
个人资料保护在欧洲是头等大事,学校因为需要注意保护申请者的个人隐私,所以除了勉为其难给了她个邮箱地址,花艺学校的职员并未透露更多关于这位新加坡女孩的私密讯息。
让郁小姐万万没想到的是,能拿出这么个完善作品的人,居然还是个年轻女孩。
作品成品照里的花艺技术,看起来没个二十年的培养经验和园艺功夫根本做不来。
她俩便从这个问题开始聊起,家琪笑着说她从小就在爸妈的花圃里玩耍,长大后就把自己从小喜欢做的事情转换成正式职业。
她们继续讨论家琪所熟悉的热带植物,听家琪如数家珍一样样点名,花缘不停地点头,这非常正面的肢体语言让家琪让家琪得到鼓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自己种植热带花朵的经验。
郁花缘跟着问起家琪为何想继续进修,家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解释:“因为居住地的关系,这里没法接触到四季花朵,花店虽然会进口温带植物,但我却从未接触过这些植物的种植过程,觉得自己需要提升在这方面的知识。”
花缘认同地点点头:“这个想法很好,四季花朵毕竟占观赏性花朵的大多数。”
仔细了解过家琪的过往经验,经过一番考虑以后,郁花缘给她提供了一份让人难以拒绝的邀约。
家琪所申请的园艺学校一般在春天到秋天之间开班,而她所感兴趣的高级课程今年的开班日期却和在英国初春举行的切尔西花卉展撞期了。
换句话说,在上课和花展之间,家琪只能二选一。
为了补偿远道而来的家琪,她询问家琪是否愿意在她的花艺团队没事干时,在继续领着团队工资的前提下,到她爸妈位于阿姆斯特丹临近小镇上的花圃赚点外快,顺道累计实战经验,直到明年的课程开课为止。
如果住得惯的话,家琪可以选择和郁氏夫妇合住,如果住不惯,她可以帮她在镇上找个房子。
心细的郁小姐把所有方面都考虑好了,挂断电话后,家琪果断地把自己的文件扫描版寄给她,让她立刻着手申请工作准证。
“什么你要去荷兰下个礼拜就去”
一周后的早晨,女儿在早餐桌上给他们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妈妈才听见第一句就忍不住咋呼。
爸爸一直都知道女儿有个心愿,这会儿表情非常严肃地询问:“你要去读花艺学校”
家琪看着脸黑黑的爸爸妈妈,柔声说:“本来是这么想,连申请书都交了,不过…”
“我改变主意了。”
她把郁花缘邀请她加入团队的事情说了,说到切尔西花卉展的时候,连爸爸都惊讶了。
薛家花圃的这片土地是世代传下来的,早年家琪的曾祖父在英殖民时期靠精湛园艺深得白人官员家眷的心,在他人的提携下发了点财,经济条件还不错,不然怎么在寸土如金的新加坡上买下规模不算小的种植地。
当年的交通远没有像今天这么便利,曾祖父也只是听过那些英籍阔太太们多次谈起切尔西花卉展,说那是每年冬天过后,伦敦第一场重要的社交场合,不仅有成片的花海,还能见到许多名人,其中好几个人还见过王室的人呢。
说得热爱园艺的家琪曾祖父非常向往,也常在家人面前提起,没想到在八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们薛家居然出了个能到切尔西花卉展参展的人。
当然,只是以助理园艺师的身份而已,忙起来的时候其实就是打杂。
依旧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再听到聘请她的园艺师负责包吃包住后,爸爸立刻大手一挥,准了!</p>
薛妈妈瞠目咋舌地望着老公,呆呆地问:“那我们的花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