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老爷柳元维要娶妻了, 这是柳府所在的整片皇都城西的人都知道的事。城西是商业聚集地，商铺集中分布在这里, 挤挤攘攘。

街道上一派喜庆，到处张灯结彩, 许多商铺开门前燃一串鞭炮, 打烊时又会放一串。一路的鞭炮灯笼，唯独到了某家商铺前多挂了一朵鲜艳的团花。

这家商铺属柳家名下。

赫安同天越对视一眼, 走了进去, 渝峭相继跟上。

这家店是卖布匹的, 彼时店里挂满了大红的绸缎布料, 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色彩。店掌柜正在忙活一件红色的锦衣, 见有客人来了, 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去迎接, 而是堆着笑抬头道：“客官慢慢看, 看中的尽管问啊！”

赫安大略扫了眼店掌柜手里忙活的锦衣，那件锦衣面上用金线绣着花纹, 下摆罩着一圈红纱，是一件喜服。

赫安随意环视了下店里的布料，随手指了一匹跟天越身上穿的那种红色差不多的布问道：“这块布料怎么卖”

“哟，客官好眼光，”掌柜笑着道, “这匹布是用上等的天蚕丝织成的，年前卖掉了许多，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匹了, 客官若是喜欢赶紧，就二两银子卖给客观”

赫安故作思索一番，轻轻摇了摇头，边靠到柜台边上，这才看清那喜服上用绣的是一对鸳鸯，这是一件新娘子穿的喜服。

赫安站那看着，渝峭也饶有兴趣地凑了上来，看清店掌柜在摆弄的是喜服后，道：“这是哪家要娶亲，喜服做得真好看。”

掌柜左右瞧了瞧店里来的这三个客人，道：“三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赫安点点头，道：“我们是来皇都游玩的。”

“那就难怪了，”掌柜道，“这喜服是为我家老爷准备的，老爷正月十五那日要成亲了，这件喜服是夫人穿的。”

赫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仔细观摩起这件喜服。这件喜服比起一般女子的喜服要宽大些，肩膀处也宽出几寸，倒像是男子该有的尺寸。喜服面料顺滑，腰间系着一根玉带，那玉带上用金黑色的线勾了边，贵气十足。再看衣摆处的那对鸳鸯，也是用金黑交缠的两股丝线绣的，大气中隐隐泛着一丝邪气。

赫安道：“这喜服是不是尺寸不对，怎么看着大了”

掌柜道：“老爷特地吩咐了要做大些，说是夫人体壮，我本想派人去量，老爷又不让见夫人，只让我们按照七尺男子的标准尺寸来做。眼下做是做出来了，也不晓得合不合身。届时若出了差池，我这个掌柜怕是也做不下去了。”

赫安想了想，问道：“你从未见过你家夫人么”

掌柜的摇摇头，道：“老爷年过不惑才娶亲，将夫人护得可小心了。不过我那日想带人去府里量尺寸时，透过门缝隐隐看到了夫人的背影，高瘦肩宽，我照着夫人的背影大约做了件喜服，但还是不知合不合身。”

赫安抬起一根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他偷瞄了一眼天越，天越此时正盯着那件喜服，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良久，天越拉着赫安往墙边走了几步，让赫安背过身去，随即淡淡对掌柜道：“你看他背影和你家夫人像么”

掌柜先是一愣，很快端详起了赫安的背影，少顷，一拍大腿，激动道：“像！夫人的背影差不多就是这样！”

赫安一惊，突然明白过来天越要做什么，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掌柜已经从柜台之后绕了出来，拱手快步走到赫安身边，道：“客官能否帮忙试一试这喜服，小人愿将客官看中的那匹布送予客官。”

赫安欲拒绝，小拇指突然被捏住了，紧接着天越凑到了他身边，压低嗓门道：“那匹布看着不错，最近正好缺衣裳。”

赫安轻“啧”一声，叹了口气，终究点了点头，答应了掌柜的请求。

喜服一层又一层的极其繁琐，掌柜就一起到帘子后面帮着赫安将喜服套在了身上。赫安没有戴凤冠，只原来散落的头发下摆用一根红绳系了起来。他在帘后踌躇一阵，才鼓起勇气走了出来。

帘外，天越和渝峭各自倚在柜台边上喝着茶，听到掀帘的动静，两人皆是状似不经意地扭过头来，只一眼，便惊在了原地。

渝峭：“真……真好看呐。”

帘边的男子一拢红衣，他眉眼微垂，耳根泛红，似是在害羞，但金黑色丝线勾勒出的花纹衬得人肤色更加雪白，给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妩媚。他偶然抬起头来，脸庞的弧度逐渐清晰，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再瞧一眼，翩若惊鸿。

掌柜从头至尾看着赫安套上喜服的，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落差，饶是这样还是忍不住连连夸赞：“客官气质绝佳，这喜服穿在客官身上再适合不过了，想来夫人穿上也是美艳无双！客官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赫安被夸得脸红，悄悄看了眼天越，天越此时已经收敛了最初被惊艳到的神情，看上去面无表情。赫安看着天越表情淡然，心下微微酸楚，敷衍地回掌柜道：“那再好不过了。”语罢，他转过身回到了帘子后面，将喜服换了下来。

赫安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就见掌柜的将他先前问的那匹布包好递给了天越，还在连连道谢着：“多谢三位客官，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天越瞟了一眼布匹，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大方地收下了。

赫安莫名有点不开心，他抿唇走过去，简单地道了谢，继而不去管天越，招呼了一声渝峭，就往店外走去。

天越三两步跟了上来走到赫安旁边，睨了渝峭一眼，渝峭便自觉退到两人身后。</p>

赫安加快步子往前走，天越也随之加快步子。赫安气结，蔑了眼天越手里拿着的那个兜着布匹的包袱，没好气道：“帝君拿到布匹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