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重华反问“你说呢”
“我我当然不能信啊,我们共产党员都是坚定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蔡麟一挺胸,十分成熟老道地说“我看八成就是何星星自己做案,你看那偷车跑路智商,也就能编出这种水平故事了。回头让咱们法医验一下被害者子宫内容跟阴道擦拭物,这种类型案子我从警五年,今儿这是第十八起,犯罪动机从来就没跟男人那不争气下半身脱开过关系”
“我不这么认为,”步重华打断了他。
蔡麟一愣“啊”
高处河堤上,二十来个民警正来回忙碌,拍照取证。好几辆警车头尾相连,铁架床上尸体被裹着黑布,停放在打开后车门边。
“或许他没撒谎,”步重华低沉道“那个所谓恶鬼杀人,倒不一定是假。”
蔡麟嘴巴张成一个“喔”字型,满脸三观被刷新表情“为、为什么”
“因为”
步重华突然瞥见什么,声音猛地顿住。
不远处警车边,有道侧影站在离铁架床两三米远地方,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凝视那人形轮廓黑布。
是吴雩。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连尸体都不敢多看一眼关系户,终于像是终于从体内积攒起了某种勇气和力量似,缓缓抬脚走上前,站定在铁架床边,然后伸手拉开了尸袋拉链。
步重华一直专注观察吴雩每个动作,甚至连蔡麟探头探脑好奇打量都没有理睬,这时突然拔脚就往上走。
“唉老老板”蔡麟没叫住,赶紧踩着乱石滩乱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他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过了会又叮嘱“那你可把钱藏好了啊,别给你爸知道,又送去赌了。”
“我我知道。”女生条件反射似,伸手用力挽了挽书包带“等我攒够钱,就带我妈离开这儿,回老家去,哪怕种田都比这好。我听人说了”
哗啦啦
细碎动静传来,男生蓦然站住脚步,回过头。
“你听见什么了”
女生踉跄站稳,茫然摇头,被男生带起了一丝紧张“什么”
天色已晚,从工业园发往城郊最后一班公车已经开过了。荒野昏黑,路灯未亮,磅礴大雨模糊了视线;远处只见大腿深荒草在雨水冲刷下前后摇摆,仿佛一群摇摇晃晃走来小人。
沙沙,沙沙。
“”男生疑心自己听错了,又不敢往后退,半晌试探着喊了句“喂,有人吗”
暴雨中没有传来回答。
“风一定是风”女生忐忑不安,又紧了紧书包带“走,走吧”
河面上咸腥冷风一吹,男生背后突然蹿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用力咽了口唾沫“走吧。”然后拉着女生就匆匆掉头,没走两步就听见
沙沙。
沙沙。
好似某种巨大爬行动物由草丛中迅速游近,两人不约而同僵住,几秒钟后男生僵着脸,歪了歪头,那眼神意思是你也听见了
女生青白脸在昏暗中看不清晰,半晌才僵硬地把头一点。
“”男生喘着粗气,眼神四下一逡巡,随便捡了块脏兮兮石头紧紧握在手里,转身提胆怒吼“谁在那儿给老子出来”
天地雨幕冲刷,四下没有回应。足足过了大半分钟,男生绷紧肩背才警惕地放松一点,示意女生抓紧自己胳膊,小声说“这里不对,我们快走”
就在这时。
沙沙
近在咫尺树丛猛晃,扑面而来危险预感让两个年轻人同时闪电般一哆嗦,但还来不及后退,眨眼就已经来不及了。一条巨大鬼影几乎贴着他们脸站了起来,远处路灯映在河面上,赫然照见它半边森白骨骼,肉已经腐烂精光,鼻腔只剩两个黑洞,上下牙排暴露在外,俩眼眶直勾勾对着他们,往前跨出一步
那不是活人。
那是一架骷髅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尖叫划破雨幕,远方火车驶过铁轨,轰轰声响混合着大雨,盖过了最后一点余音。
翌日。
“啊啊啊啊啊”
狂吼响彻楼道,咣当门板重重推开,狠砸在墙上,一名挥舞菜刀壮汉顶着漫天墙灰冲进防火门,疯牛般往楼下冲。
“我艹”便衣刑警冲出屋外,追了几步,果断举起步话机“报告步队报告步队,一名嫌疑人持刀脱出控制,正往安全通道突围,请求立刻支援重复一遍请求支援”
“叫你上课不好好听,作业写得都是什么东西,三天两头把老娘提溜去丢脸,早知道就不该生你这么个玩意”居民楼外,女人一边停好电动车,一边指指点点戳她小孩头,刚推开防盗门要跨进去,迎面只见一张凶神恶煞脸从安全通道里扑出来,雪亮刀光转眼就来到了面前,不由失声惊叫“啊啊啊”
女人尖叫声传出楼外,警车边。
吴雩猝然回头,下一秒就像离弦箭,向楼道门方向冲去
条子已经追下来了,这他妈还蹦出个挡道老娘们壮汉浑浊眼珠一轮,握着刀就去挟持那个吓呆了小孩就在菜刀落下瞬间,女人拼命抱住孩子往后一推,将嶙峋肩背迎向刀锋,顷刻间寒风就劈到了耳边
哗啦
二楼楼道窗铮然粉碎,另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裹挟无数玻璃碎片,将壮汉当头踹翻
“妈了个巴子”壮汉一头砸在水泥地上,当场迸出满脸血花,冰毒和剧痛双重刺激令他彻底发狂,握紧菜刀就冲来人发疯劈砍。但来人半秒都没耽误,就地打滚起身、偏头避过刀刃,削断发梢尚未落地,他已闪电般攥住壮汉腕骨,“喀嚓”清脆一把拧断,菜刀落地当啷巨响与壮汉惨叫同时响起
“举起手来不准动”
“步支队”
脚步纷沓而至,刑警们纷纷冲下了楼。步重华按着壮汉后脑,“砰”一声把那张狰狞疯狂脸重重砸进消防玻璃柜,然后提着头发把鲜血淋漓脑袋拎出来,摸出手铐咔擦铐住,顺势丢给了手下。
一名中年女刑警,支队唯一女外勤孟昭大步迎上前“没事吧步支队”
嫌疑人满头满脸是鲜血混合着玻璃渣子,痛得不住惨叫,被两个警察蒙上头套,左右押出了楼道。因为紧急行动来不及拉警戒带终于拉出来了,在楼道大门前隔出了一块空地,两辆警用suv边上蹲着五六个蒙头套“拆家”,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蓝白线外挤满了下班路上看热闹群众。
而另一边,母子俩正被实习警扶着发抖,小孩一边吸鼻涕一边大哭“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写作业”
步重华没有回答孟昭,他收回目光,面沉如水
“那个新来呢”
周遭几名刑警“”
吴雩不引人注意地向后退去。
但他脚刚一挪,步重华就像脑后长眼似回过头,凌厉视线一下就钉住了他,然后一把拎住他领口,单手把吴雩从人群后硬生生揪上前,指着那对母子
“我让你盯着小区外围,别放住户进楼,你干什么去了”
吴雩猝不及防被拖了几步,孟昭见势不对,立刻上前解释“步队你听我说,张小栎他们几个实习生临时跟小吴换了监视点,小区门口不关他事”
“我问你话呢”
吴雩竭力向后仰头,狼狈地解释“队长你听我说”
步重华厉声喝问“我问你干什么去了”
他比吴雩足高了半个头,吼声震动楼道,周遭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