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成为同桌, 但今年这一场冬季爬山活动, 无疑是谭冥冥几年来最喜欢一次运动会。只是, 等她晚上回到家, 两条腿却是彻底宛如被车轮子碾压过了一般, 抬都抬不起来了！

翌日。

谭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她按揉大腿，稍微按一下, 整个客厅都回荡着她杀猪般惨叫。

“谁让你长期不运动, 一运动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谭妈妈根本不在意, 继续使劲儿揉。

大约是因为爬山后遗症，谭冥冥不止是大腿小腿酸疼，左脚脚踝也出现了轻微不适，一按就发出几声恐怖“咯噔”响声, 痛得她眼泪花都快渗出来了。

“疼疼疼。”谭冥冥简直感觉谭妈妈要谋杀亲女, 哭喊着缩回了脚踝。

谭妈妈倒是觉得好笑，扯了张抽纸递给谭冥冥：“眼泪擦擦, 待会儿一百万出院，让你爸爸去接，你就不要跟去了, 好好躺着吧。”

谭冥冥虽然想亲自去接, 但确两条腿像是废了一般，暂时下不了地，于是只好听谭妈妈话, 在家里等。

她简直都不敢相信, 自己最后居然坚持下来了, 竟然随着杭祁抵达了山顶！这简直是她里程碑般胜利好吗！

谭妈妈对她脚踝那点儿小扭伤不以为意，倒是邬念偷偷趁着谭妈妈走了，下楼去买跌打损伤药酒去了。

这一天是小年夜。

外面天寒地冻，刮着白霜寒风，屋内却是十分暖和，电视机开着，茶几上泡着茶。

谭爸爸去接小狗了，谭妈妈忙着大扫除，清洗衣物，刷洗瓢盆。

邬念从外面买回来不止跌打药膏，还有剪贴窗花，他仔细地帮谭冥冥在脚踝敷上药膏后，就眼巴巴地看着谭冥冥用剪刀将窗花多余地方剪掉——他看得很专注，还像是第一次见到似。

昨天谭冥冥一大清早离开家门去爬山，他脸色看起来像是不大好，但今天却像是受到了小年夜气氛感染一般，漂亮眼睛里一直洋溢着兴奋色彩。

谭冥冥虽然体力劳动不行，但剪窗花还是很擅长，哪一年过年这活儿不是落到她身上于是她三下五除二剪了只兔子出来，得意洋洋地递给邬念。

邬念捧着，眸子亮晶晶。

谭冥冥问：“你生肖是什么”

邬念道：“虎。”

谭冥冥打开手机，找到虎剪纸图案，然后开始动剪刀，这回她剪得比刚才细致多了，细白手指捻着，一点点转动。

邬念一直注视着她，琥珀色瞳孔里，除了专注和认真，还有些微别压抑情绪。但是在她看过来时，又飞快敛下眸子，对她露出笑容。

花了二十分钟，谭冥冥终于剪出来了一只，不算那么好看小老虎，她剪兔子是比较擅长，但是剪老虎还是第一次，因此尾巴略粗，头略微大了，看起来其实有点丑。

但邬念接过去，看了又看，却忍不住露出开心笑容：“姐姐，真好看。”

谭冥冥被夸了，有点不好意思。

剪了好几张之后，邬念扶着谭冥冥一蹦一跳地跳到阳台上去，将窗户贴到玻璃窗上。外面寒气被风刮着一团一团砸在玻璃窗上，使得玻璃窗变成了奶白色，但浓红色剪纸一贴上去，就立刻让冰凉窗户多出几分暖洋洋生气起来。

谭冥冥不知道今天杭祁是不是一个人过，想来他好像也没地方可去啊。他家里肯定一如既往冷清，只有他一个人。谭冥冥想把他叫到家里来玩，但是指不定得被谭妈妈打死，于是悻然作罢。

而邬念一直看着她，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摸手机，邬念眼皮子神经质般跳了跳，某种阴郁一闪而逝，飞快抓过她手，笑道：“姐姐，别玩手机了，阿姨叫我们过去拜灶王像。”

谭冥冥只好把手机塞了回去。

外面隐隐约约有炮竹声，而家里小小一块地方，却将嘈杂隔绝在外，显得十分温馨。

谭妈妈已经将桌案摆好了，放上了一些水果和清水，按照这边习俗，小年夜都是要拜一拜，和除夕差不多，乞求平安健康。

地上放着一个沙发垫，谭妈妈和谭冥冥拜完之后，邬念虽然以前没做过，但也头一回小心翼翼学着，跪下来拜了拜。

谭妈妈祝愿无非全家身体健康，谭冥冥学习进步之类。

而谭冥冥脸上笑盈盈，也在心里稍稍念叨了一番，她希望——全家人，包括弟弟和小狗，都健康顺遂，杭祁也要天天开心。

邬念则——他凝望着眼前温馨一小片天地，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情绪，许下了他有史以来第一个新年愿望。

他希望，直到除夕夜，他还在这个家里，下一个小年夜和除夕夜，仍然在这个家里。

即便这个无法被满足，那么他希望，姐姐只是他一个人。

……

为了后面那个愿望，他可以放弃第一个。他总是不走运，这一次，不知道他心愿会不会被听见。

他是知道昨天姐姐又和那个人一起去爬山了，学校活动，他根本干涉不了。上回找借口让姐姐送自己去上学，阻止了姐姐和那个人约定，姐姐看起来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只是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来而已……

可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在医院时候，姐姐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姐姐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说相信他人，第一个给他在嘴角贴上创可贴人，也是第一个揉乱他头发人。

他真很喜欢姐姐啊。

可当他忍不住想要牢牢抓住她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她心中不是第一位，而是排在很后面。她根本不知道，这让他有多难过！

邬念垂下眸，灯光照不到眼底，显得有几分幽深和阴郁，还有难以言说焦灼。

无论如何，姐姐不可以被抢走，他会想办法，他一定得想办法。

他站起来，侧头看向姐姐，而姐姐还根本没有察觉他内心那些恐怖阴郁占有欲，倘若被发现，一定会感到害怕吧。

他不会让姐姐感到害怕。于是，他在谭冥冥看过来时，小心地藏起眼底偏执，对着谭冥冥露出一个柔软笑容。

“怎么了”谭冥冥也忍不住笑了下。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谭冥冥赶紧去开门，一开门，是谭爸爸带着狗子回家了。谭冥冥顿时惊喜万分，连忙蹲下去，而狗子住了那么久院，终于回家了，也快激动疯了，门一开，就顾不上后腿，弹起来跳进了谭冥冥怀里！

谭冥冥抱住它脑袋，狠狠揉了揉。

谭妈妈在一边看着，也是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小狗还是不喜欢给她抱，但她俨然已经将小狗当成家人了，这段日子以来牵肠挂肚，现在狗子终于出院了，谭妈妈脸上皱纹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

而邬念盯着跳进谭冥冥怀里那只狗，虽然心中不悦，但他自然不会当着全家人面干些什么。

于是一时之间，家里气氛融洽。

只是，谭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视线忍不住落在邬念身上，她循着邬念一瞬不瞬视线看去，落在了……冥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