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侠义(2 / 2)

她说得极为精彩,挑眉瞪眼的,还配合着叉腰训斥的动作,让三人看了不由都笑了出来。张婉又一脸期盼地等她说下去。

“信陵君挨了骂当然委屈呀,又去求魏王。可魏王还是比较怕秦王一些,早死晚死,别人比自己先死的话,自己还是能多活一口气的,反正秦国得先灭了赵才能考虑打自己的魏国嘛,赵国死就死吧,总比得罪了秦国,让他调转枪口先打自己魏国的好,这么一想,魏王就死活不同意用兵了。”

这个早死晚死,又把三人逗得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信陵君这个人最讲信义,答应了别人的事他怎么能不做呢求魏王不成,他只好孤注一掷,带上自己那一千多门客和一百多战车就要孤军前往赵国救援。那些门客得信陵君几十年的恩惠,也都想报答他,都是些不怕死不要命的,就这么跟着信陵君要去拼命咯。信陵君出城的时候,遇到守门的侯赢。这个侯赢呢,也是信陵君的门客之一,都70多岁了,是个贫寒微末之人,却十分有智慧,也十分讲究信义。他看信陵君带这一千来人去赵国,要和秦国那几十万大军抗衡,不就是等于送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吗可信陵君说,我也知道是白白送死,但答应了朋友的事怎么能辜负呢这样不是有违侠义吗”

白宁舜哼了一声说道:“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也不过一介无脑卤莽耳。”

白云山轻轻叹道:“信陵君本就以侠义出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螳臂当车,只为不辜负朋友的信任,实在是令人叹服。”

铃铛儿一听,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一直不发表意见白云山也不是不知史书的啊,原来是含蓄。

她又继续说:“信陵君冲动,可侯赢却是爱动脑子的,他悄悄对信陵君说,魏王现在最宠爱的女人就是如姬了,公子为什么不请她帮忙呢当年如姬的父亲被人杀害,求魏王给她报仇,可魏王找了三年都没找到凶手,反而是公子仗义,动用门客帮如姬报了仇,如姬心里一直记着公子的大恩,念念不忘相报呢。信陵君那个大笨蛋还是想不明白啊,说一个弱女子有什么用,怎么能帮他呢”

她将“那个大笨蛋”几个字咬得极重,分明是对信陵君轻视女子极为不满,坐她对面的白云山将她的神情看了个仔细,侧过头去看窗外,嘴角却是勾着,拼命忍笑。

张婉微微点头,瞄了眼哭笑不得的白宁舜,没敢出言附和。

铃铛儿哼了一声说道:“可就是这个信陵君看不起的弱女子如姬,帮他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才成就了信陵君的大义。以前啊,调动大军都要靠虎符,魏国的虎符,一半在带兵的晋鄙手中,一半在魏王那里。信陵君听侯赢的话请如姬帮忙,这个弱女子,明知道那是杀人大祸,还是为他偷出了那一半虎符。信陵君带着这一半虎符赶到邺城,同去的还有侯赢的朋友朱亥。信陵君以那一半虎符骗晋鄙出兵,晋鄙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推辞说不如等奏明大王再出兵吧。”

张婉听得拳头握了起来,很是紧张,铃铛儿看了眼白宁舜,嘻嘻一笑道:“晋鄙会推辞,侯赢是早就料到了。所以他特地让朱亥跟着信陵君去兵营,就是防的这一手。朱亥其人,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勇士,为人仗义,他虽然没侯赢的智慧,却是力大无比,恩,就是传说中的莽夫。他一见晋鄙推辞,想到赵国都要亡了,还哪有时间让你磨蹭,等大王知道了那不就是连信陵君也要完蛋吗二话不说就抽出早藏在身上的四十斤的大铁锥,劈头盖脸地就往晋鄙头上砸去!”

张婉“啊――”的惊叫了一声,铃铛儿嘿嘿一笑,摊摊手说:“这一砸,就把晋鄙当场砸了个稀巴烂啦――”

白云山微笑地抬眼望过去,看她得意洋洋,好象是自己下手去砸的一般,十分豪气痛快淋漓的样子,心想这姑娘还真是爽朗可爱。

铃铛儿笑眯眯的,又略有遗憾地说:“信陵君就这么领着大军奔赴邯郸,秦君没想到魏国会派兵前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赵魏大军里应外合,秦军腹背受敌,终于败逃,邯郸之困终于得解,这一仗是秦国前所未有的大败,也拖延了吞并六国的步子。可惜信陵君虽成就了仗义救赵的美名,却因为杀了晋鄙,怕魏王追究,只让大军归国,自己却有国不能回,和门客留在了赵国。”

张婉感叹道:“有家有国却不能归,那未免太伤怀了。”

白宁舜哼了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要付出昂贵的代价了。一世英明成就,换有家不得归,也是对等。若没有侯赢提醒,只怕他这种卤莽之人就要命丧战场呢。”

白云山轻轻说道:“种因得果,也是信陵君行侠仗义多时,与侯赢这样的卑微之士竭诚相交,又仗义襄助如姬这样的弱女子报仇,才又得到这二人的襄助回馈,当初他帮助这些人时,又哪里想得到有这样的日后真是一环又扣一环。信陵君当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逆水行舟,甘愿以卵击石,正是为了侠义这个信念。连如姬这样的弱女子也知道有恩报恩,虽只是小义,却也是叫人由衷敬佩。义父说过,侠义之事无分轻重,无分大小,无分尊卑,问心而行之,人人皆可行之,也正是说的这个道理吧。”

铃铛儿听白云山这么说,又对他多看了两眼,他口齿清晰,说话用辞又很有条理,比白宁舜未必不如......

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许是提到故去的义父白大侠,面显悲痛和景仰之色。

白宁舜听到义弟说起父亲,愤声说道:“连朱亥这样的莽夫都能流传千古,父亲一生行侠仗义却被人加害,不得善终,我们苦寻凶手两年也没有结果,父亲的因果又在何处!”

白云山面色更加沉重悲痛,仿佛因为是自己提起旧事惹义兄伤心一般,更感到愧疚不安。这白家兄弟性格虽然不大相同,但对他们的父亲倒是一样的极为孝顺,也极为崇拜。

铃铛儿看了看这沉痛中的两兄弟,温言温语地说道:“素闻白大侠侠义之名冠天下,有你们两个孝顺出色的好儿子,也是他种的因结的果啊。”

白云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对白宁舜沉声说:“大哥放心,加害义父的恶人,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铃铛儿一听白云山这直白的言语,顿时感到有点挫败。果然白宁舜还是落寞地低着头,张婉连忙柔声安慰。

微微一笑,她哼了声又说:“自怜自哀,是柔弱书生捧着心肝做的事,咱们江湖儿女,不就是爽快利落的吗我看白大哥个性孤傲,白二哥也是硬朗之人,怎么会把那些婆婆妈妈的风气学了来叫人笑话未免有损你们白家的威名!”

白宁舜被她一激,想发怒生气,又知道她用的是激将法,无奈笑道:“宫姑娘用激将法,也不给人留点情面。”

铃铛儿大笑道:“法子是拿来用的,太讲究就没意思啦。情面那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拿去卖钱也没人理,何必顾忌那些反正白大哥受了激就是了,这情面嘛,下回找机会再补。”

神气活现、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几人都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