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劫粮 (抓虫)(2 / 2)

张丁借着叹气:“这位爷就在城外没完没了地转呀转,我就不知道那些石头山有什么可看的我脖子缩了一天都不敢伸直,快成王八了。”

王志笑起来:“哪儿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王八的”说完心里有些不舒服:夏紫的模样挺好的,自己离开了,她不会不守妇道吧

张丁说:“其实我也不该太抱怨啦,至少我没跟着大公子。那位爷总是到最苦的地方去待着,和兵士们在一起,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王志问:“听说大公子有了自己的卫队,去那些地方就是为了挑人呢。”

张丁摇头:“我听二公子说大公子就是看谁可怜就挑了谁,有什么孤儿啦,年岁小的啦,家里有病人啦,对他一求,他就放进他的卫队里了。心太软!”

王志冷笑说:“不过是为了邀买人心罢了,救了那些人,那些人不就会舍身护着他了”

张丁连连点头,以免露出自己的真实看法,说道:“其实这么干也不好,那些人那么摆不上台面,身手不行,就是想救他也做不到哇。”

王志不齿道:“所以你别觉得那些公子们就高人一头,他们其实挺傻的。”

张丁笑着拍王志的肩膀:“王老哥可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王志一笑:“我可谈不上,但怎么着,也比别人多几个心眼,你日后和我一起混,不吃亏。”

张丁又点头:“谢谢老哥提点了!”

城外偏僻的山谷里,一队队的兵士正在做着俯卧撑,汗水从下巴滴下来,每个人身前都有一小滩水。一边观看的沈毅对身边的沈坚说:“你今天怎么来了后面没尾巴”

沈坚摇头:“让张丁缠着王志,我自己溜出来的。大哥放心,当然不会暴露了你。现在多少人了”

沈毅说:“才四百多。”

沈坚说:“人不在多。大哥了解他们每个人的身世和才能,个个顶用。我昨天跟父亲说了,要开始办事了。他对你挺满意的,说你有自己的主意。”

沈毅苦笑:“他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见面就训我不听他的话。”

沈坚说:“就这么干,你当个不听话的,别在他身边,暗中拉出一支队伍。我当个听话的,在他身边,开始着手大多军士的管理。”

沈毅叹气:“还是人手不够啊。要逐层摸清将士的背景,要有我们自己的心腹之人,这些,需要人,也需要时间。”

沈坚低声说:“我们还有时间,五年,还有五年。”

沈毅深吸一口气:“那时,我得有一万人。”

沈坚紧抿了下嘴唇:“我得是父亲的副手,有指挥兵将之权。”

两个人对视一下,苦笑了:谁的肩上都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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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关送往太子的情报,再次说沈大公子还是混迹在基层中,沈二公子熟悉了地形和环境后,进了中军主帐,成了镇北侯的书记官。这是个日后成为统帅的传统起步位置,更加印证了沈大公子没有遵从军中惯例,恐是不被镇北侯所喜。

但是这封情报没有得到太子的关注,因为太子先得到了粮食被劫的消息。

“哐当!”太子顺手把案上的砚台砸向对着他跪下的人,砚台失准,打在了这个人身后的大花瓶上,花瓶粉碎。

“谁敢这么干!你们去查!是谁!查不出来,你们小心自己的命!”

幕僚叩拜着:“真的是无知蠢民哪!都拿着锄镐,不敢杀人,最后没伤我们一个人!这些人挖了满坡的大坑,有三十多个,就是为了抓几个追他们的人!当时我等不给他们东西,他们就想烧车,往车上扔火把!臣下不想让他们把粮食烧了,才叫破是粮食。结果一说是粮食,他们就疯了,都跑过来,把吾等都绑了。那些人见了粮食还有人大哭……”

另一个幕僚赞同说:“是呀,这不杀人,就是不想结仇的意思。看来,这些人不该是对着人去的,是真心想劫物。” 查不出来就要我们的命还是别查了。

太子阴冷地说:“既然是蠢民,为何事后就找不到了粮食和人!”

幕僚又说:“听那些人的口音,应是那一带的土生的农人。本来就没有落草,家就在那片山区。粮食一到手,他们肯定就回村子里分了。村里人得了粮食,自然不会告发他们。他们还把空车和马匹都赶出去卖了,拿了银子后人就没了。若是真的落草之寇,至少该留着马匹,平时可以用于抢劫和跑路。”

有一个幕僚说:“这次是我等大意了,不知道灾情已经如此严重,不仅有真的盗匪,还有那么多想铤而走险的农人。我们雇的镖局也太不中用,镖头一被抓了,其他的人就没几个敢动了。这还是京城最大的最强的,日后得用兵士才好。”

另一个幕僚叹息:“现今之时,是赶快筹集粮谷,下次再运,就用重兵相护。”

太子冷声道:“重兵哪里能得到重兵还不得动用东宫侍卫!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可怎么办!”

大家都不敢再说什么,太子紧皱着眉头,心里就是无法接受这种笨土匪劫粮的解释。隐约里,他觉得这后面有人,会是谁呢满朝中,与他公开不谐的,就是镇北侯府了。他问道:“最近镇北侯那边有什么”

幕僚说:“沈大公子像是与镇北侯不甚相和,一直不入中军,而沈二公子已经入了中军。”

一个幕僚机敏地说:“吾以为,大概是镇北侯不想让沈大公子与三皇子继续接近,可沈大公子不愿听话。”

幕僚接着说:“镇北侯府里也和以前一样,那个大小姐天天练武,那个二小姐平时足不出户,天天睡懒觉。沈三公子总是出去下棋,与平远侯的张大公子有时见面。”

一个人接茬道:“殿下想找人押送粮谷,若是能找到过去带过兵的人,比如平远侯,让他帮助殿下……”

太子皱着眉问道:“四公主的及笄之礼是这个月了,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张大公子”

大家明白,经过这次粮食被劫,四公主与平远侯府结亲显得更重要了,有了战略意义:如果把平远侯府拉到太子这条船上,李氏的财富可以充裕太子筹粮的资金。若再送粮食,能让平远侯来安排旧部护送。

幕僚回答:“就等着四公主及笄后了。五月长乐侯府有个莲花会,邀请了京城各门的公子贵女前来赏花。”

长乐侯府虽然由于皇后被废,名声远不如前。但长乐侯府毕竟还是太子的外家,总还是有地位的。

要算计张大公子,就明明白白地在太子的外家,出了事,就是板上钉钉,周围都是自己人,张大公子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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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卓在长乐侯府里穿行。

多年前,他在这里与比自己大五岁的长乐侯幼子下过棋。也就是在那个元宵节的晚上,沈汶顶撞了四公主和大皇子。

一想起这事,沈卓就在心中暗恨把自己和全家蒙在鼓里的沈汶。当然,他也明白,这种气愤与他惭愧自己当初是多么浑噩不明也有关系。

现在虽然许多事情都不是沈汶亲自动手去完成,但是她一个小女孩多年前就能洞察危机,应急有对,这个事实就让沈卓觉得身为兄长的挑战性很大!

几天前,张允铭找到沈卓,说让他帮着找个长乐侯府里适龄的公子,好好联络感情,日后可以用上。两个人说好五天一见,通通气儿。

沈卓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充满阴谋。那一阵满城传言,谁不知道宫里四公主预定了张大公子后来这个事儿一直就悬而未决,看来皇帝并没有同意。现在张大公子想让自己跟太子的外家扯上关系,这明显是在找垫背的。沈卓坏笑,捡个黑夜就来为张大公子嘱托的事踩点。

长乐侯府的夜晚很热闹。废后的哥哥贾庆子孙满堂,上次沈卓来时他已经有了嫡的庶的十几个孩子了,这些年又添了几个,而且还有了嫡的庶的孙子们,长乐侯府的每个院落都挤得满满登登的,到处是孩子哭大人闹的喊叫或者争吵声。沈卓不要说是用轻功在屋顶上走,就是一步踩碎一块儿瓦片地走,也没人会听见。

沈卓找到了侯府正厅,里面胖胖的一个中老年人应该是长乐侯贾庆,他面前一个也已经发福的看来四十来岁人,该是他的长子贾大官人。

贾庆正说道:“……我递了好几次帖子,想去看看你姑姑,可就是没有消息。你说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让我去看看他的母亲”

沈卓停了脚步,想好好听听。

贾庆的儿子贾大官人迟疑着回答:“也许,因为姑姑在冷宫,太子不想让人注意到父亲,您知道,一入宫,大家不都看着呢”

贾庆放低了些声音:“我也不是真的急着去见你姑姑,只是去年,她曾托人从宫里带出过一封信,里面那意思,是想让我给四公主挑个人。可从那之后,就再没信儿了,她这话是算数还是不算数呢”

贾大官人皱眉:“咱们府没有成亲的,除了小弟,就是几个庶子和旁支子弟了。小弟,是因为女方死了两家,大家都传他有克妻的命,所以才拖到了现在。他比四公主大了八岁多了吧让四公主嫁给他,姑姑是不是会不高兴可除了小弟,其他人,真配不上四公主。”

贾庆叹息:“所以我才想去问问她呀!可是太子怎么就不让我这个舅舅进宫呢”他哪里知道太子就是怕他会跟贾静妃说起这事,早嘱咐人决不能让他进宫去见贾静妃。

中年人说:“上次四公主来给父亲拜寿,小弟也上前去见礼了。我看小弟的意思,没有嫌弃四公主。”

贾庆哼道:“他有什么可嫌弃的现在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中年人小声说:“可是四公主,那个脾气,您知道……”

贾庆挥手:“那是让你姑姑给惯的。小女孩,嫁了人,吃了亏,就懂事了。她再不听话,就往屋里抬人,我看她能独守住空闺不认输这女的,就是不能给脸子。她要是发脾气,你立马不理她,回头找个十个八个的,看她还敢使性子不”

贾大官人笑着说:“正是正是……”

沈卓翻眼珠,难怪长乐侯府这么多人!

贾庆又叹气:“不瞒你说,咱们府现在,没几个钱了。要是把四公主娶到你弟弟名下,她那份嫁妆,该有许多宝物,还能救救急。”

贾大官人皱眉:“这……能行吗她不得有公主府她的嫁妆,不得自己管着”

贾庆哂笑:“管着呗!让你弟弟天天去念咱们府里吃不好穿不好,我就不信她能眼看着不拿出钱来。若是她死抱着不给,就让人去偷了卖了,然后说失了贼,谁能查出来”

贾大官人迟疑地说:“就怕皇上和太子……”

贾庆摆手:“你放心,皇上能把你姑姑都废了,对这个破了相的女儿能有多少心太子这些年,他干了什么皇帝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进宫他都不让,能大张旗鼓地为他妹妹来和婆家打官司两方和离四公主还能嫁给谁她嫁给你弟弟,至少咱们不会害了她的命。嫁到别的府里,她那个性子,遇到不喜欢她的,哼哼……”

贾大官人笑了:“父亲真是深谋远虑。”……

沈卓不想多听了,移动脚步,来回地在几个院落里窥视,终于找到了以前跟他下过棋的那个贾府幼子。

如果不是沈卓刻意在找他,两个人真的在大街上见了,沈卓大概都认不出他。这位贾公子应该才二十二三,可有些虚胖,看着像是三十岁了。此时他正半躺在床上,两个丫鬟在一边一个给他一块一块地喂着小食,一个拿着巾子给他间或擦一下嘴。

沈卓十分鄙夷这种男子,但是要接近他,就得了解他的一些喜好,沈卓只好在屋檐处蹲了,听屋里的动静。

一个丫鬟笑着说:“公子的嘴唇鲜红鲜红的,是吃了谁的胭脂了吧”

沈卓差点没吐:鲜红喝血了吧

另一个啐道:“你这小醋精!公子今天一天都在你身边,吃也是吃了你的!”

贾公子笑起来:“你听听你听听,你也在吃醋吧。”

一个丫鬟的声音:“公子呀,怎么能不吃醋呢天天守着公子,都觉得不够呢!”

另一个:“你可小心点!哪天主母进了门,先得把你发落了!”

贾公子:“怎么会!我会护着你们的。”

一个丫鬟小声说:“我以前可听人说,你姑姑想在这府里给四公主挑夫君呢!”

另一个丫鬟:“哎呀公子,这府里就只有公子是嫡出,别人都是庶出,那日后只有公子能成驸马呀!”

贾公子懒散的声音:“你们别瞎说,传了好长时间了,也没见有什么结果。”

一个丫鬟低声说:“我听说,那是因为四公主还没及笄。若是及笄了,公子,你可很快就会成驸马了!”

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你别这么高兴,谁不知道四公主性子大,她要是成了主母,那还有我们的活路”

贾公子忙说:“怎么能这么说她是她,你们是你们呀!到时候分开住着,别惹她就是了。她都破相了,谁想要她嫁给我了,她敢怎么样她不是个女的晚上还不得等着我收拾她……”

一个丫鬟惊叫:“公子!别这么说呀……”

贾公子笑着说:“别假正经了,好像你没干过似的!”

另一个也笑着说:“就是呀,好像我们没见过你干似的……”

一串尖叫和打闹声……

沈卓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跑出了长乐侯府。他觉得就好像吃坏了肚子一样不舒服,大晚上的,也没法去哪里,只好回了侯府,喝了一壶淡茶,好好地沐浴,算是内外都清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