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说亲(2 / 2)

丁内侍想了想,说道:“奴婢刚入宫时,干的最好的差事,就是伺候花园。娘娘就是从花园里带奴婢走的。那天,奴婢周围全是花儿,开得可旺了……奴婢后来听说,这花呀草呀,是有灵性的,长得茂盛了,就能引来好运。肯定是那些花给奴婢带来了运气,见到了娘娘,有了命。日后,殿下成了家,不用奴婢跟着的时候,奴婢就给殿下弄个花园,大大的花园,好多好多的花,常年开着。给殿下能带来好运气,奴婢看着也高兴是不是谁会不喜欢花呢”

四皇子又慢慢地点头,最后说道:“你以后别自称奴婢了吧,又不是个女的。”

丁内侍咬着嘴唇,点了下头,说道:“那……我去给殿下准备晚饭”

四皇子说:“去吧,给你我准备晚饭,这里就我们两个,不用那么生分,叫我公子吧,我宁可当蒋公子。”

丁内侍快哭了,有些哽咽地说:“好……我就去……”

丁内侍煮了粥,与四皇子借着院子里的月色喝了。两个人很累了,也不打扫另一间屋子了,将被褥打开,在同一间房子里安歇了。

不久,蒋家终于听到了四皇子去了皇陵的消息,四皇子的外公外婆大放哭声,连声责备小辈们不该把粮食被抢的事传到宫里,虽然当初也是他们同意的。他们收到了四皇子传递出来的一把扇子,去平远侯府就要到了粮食。原来以为没事了,岂知四皇子竟然去守陵了!这完全不必要啊!赶快让人去给四皇子送粮送东西。

可蒋家两辆马车满满地去了,还是满满地回来了,四皇子只让丁内侍拿了几样东西,还亲笔写信说不要送了。自己前来守陵,是要清静修身的,不能奢华,易惹非议。蒋家明白了,四皇子是想离开是非之地才去了皇陵,就不再大张旗鼓地送东西,只每月悄悄地送一些粮食菜蔬而已。

四皇子就这样在皇陵安顿下来,平时根本不出院子,也不见人,似乎重拾了蒋淑妃刚刚死去的那段时光的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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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汶生日前夕,张允铮回来了。

张允铮回府自然马上就见到了平远侯和李氏。李氏拉了张允铮的袖子哭了:“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没有吃好……”

张允铮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结实而高大,虽然还是以前的混样儿表情,可近一年没有见到母亲,眼睛也有些湿,对着李氏不情不愿地说了几句:“我们都挺好的……嗯,娘用不着担心……哥哥,问好来着……这是我给娘做的果干……”给了李氏一个小包。

李氏放声大哭:“我的儿懂事了!知道孝敬娘了……”张允铮手足无措,连连看平远侯,平远侯狠狠地瞪张允铮。张允铮自觉无辜:我做什么了!

平远侯安慰李氏:“好啦好啦,他这么大的个子,也没怎么瘦。不就一包果干吗我也会做!就是把果子切了片,用线穿了挂外面,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张允铮说:“喂喂,现在是荒年好不好果子很难找的,都被猴子吃了……”

李氏噗地笑了,平远侯厉声说:“你说什么呢!”

张允铮说:“当然啦,猴子没法去偷人的庄稼,就只能多吃果子了……”

李氏笑了:“我明白我明白。”她擦干了脸,又与张允铮说了几句,就去指挥人给张允铮办置接风晚餐,张允铮和平远侯才有了单处的时候。

张允铮对平远侯一一汇报这一年的进程:“我们在山里聚集的兵士已经有一万四千多了,都是弩兵。哥哥带着,一直在练手。南边许多流民,听说管饭就来了,很容易招到人。我们还雇了二百余手艺人,光铁匠就有二十个。造出了种特殊的铁,特别硬,铸成箭头能穿透铁甲。我们做的箭矢该有一百多万了,哥说,现在大家手熟了,再一两年,四五百万的箭矢都能有。弩做得比较慢,十几种式样的都加起来,才造了一千多,我都运回来,放在庄子里。哥说,得多雇些人,怎么也得造出三万把才行。”

平远侯觉得这个儿子成熟了许多,言语间带着种对事情的了然和自信,赞许地点头:“的确,至少要那个数。钱粮还够吗”

张允铮说:“钱没用多少,现在雇人都不要钱了,要粮食。我们的粮食足够了,按……她的推算,再有两年,灾年就会过去。哥哥说这两年要把一部分粮食卖了,赚够钱,余下的就送往边关。”

平远侯说:“既然这样,那这两年可不能运,满地饥民,路上不太平。要运,得收成见好的时候。”

张允铮点头说:“好吧。哦,哥听来人讲了京城的事,说他不回来,那边肯定惦记着他呢。”

平远侯转着玉球微笑点头:“那小子比你聪明。”

张允铮不满地撇嘴:“那个假模假样的家伙,聪明有什么用”

平远侯哈哈笑起来:“的确,要是让人看出有伪,多聪明也没用了。”

张允铮又问:“那个庵庙安排好了吗”

平远侯点头说:“安排了,在京城南边百里的山上,很小,旁边还有一个和尚庙,都是我们的人。”

张允铮点头道:“爹,我要十来个人,送镇北侯府的人去边关。”

平远侯瞪眼:“我就知道你小子难得叫我一声爹,肯定没好事!镇北侯府自己怎么不派人”

张允铮翻眼:“当然不能,这事要瞒着人的耳目的!”

平远侯坐直了,眼睛发亮:“你是说,是那个人”

张允铮对平远侯这么郑重很不习惯,支吾着说:“是……那个人的……徒弟。”到时候找的护卫都是爹的人,日后肯定会对爹说起自己护送的是什么人。

平远侯很兴奋:“去边关那肯定是为了日后那场大战!他派人去布置,我也跟着去吧……”

张允铮忙道:“不行!”

平远侯皱眉:“怎么不行我反正也是在养伤,离开了别人也不会知道。”

张允铮紧张地想理由:“嗯……爹得坐镇京城。我们这次去,也许会很长时间,弄不好要一年呢,爹离开了,这里就没有人掌舵了。”

平远侯知道张允铮说的有理,可还是斜眼看张允铮,手里的玉球哗啦啦地响:“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想让我跟着你去呢”

张允铮皱着眉说:“当然不想了,不然我怎么能玩得尽兴”

平远侯笑起来:“你这混小子!好吧,给你人,你什么时候走”

张允铮其实也不知道,只说道:“该是快了。”

平远侯说:“这样也好,你原来的院子给别人了。额,你大哥买的那个院落,也被别人借用了……”

张允铮大叫起来:“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这像话吗!乱动我的东西!还把我的地方给人了!那个院子是我的!我砌的墙!我涂的白灰!……”

平远侯使劲转玉球,皱眉绷脸说:“什么你的你的是我的!是你娘的!”

张允铮瞪眼:“你竟然骂我!我去告诉娘!”

平远侯忙说:“好啦好啦,没事去麻烦你娘干吗你不就住几天吗咱们府里好几个空着的院子呢。”

张允铮愤怒:“我喜欢我的床!我的帐子!还有……”

平远侯回避张允铮的眼睛:“那个人受了重伤,那个,血都流到你的床上帐子上了,我想你肯定不会要了……”

张允铮跳脚:“你们怎么没把他抬到我哥的床上去!偏心!”

平远侯说:“你那里才僻静,你哥那里怎么成”

张允铮不依不饶地说:“我的床上有好多机关呢,我做了好久!”

平远侯很不屑地说:“不就是挖了几个洞吗还什么机关”

张允铮大声说:“很难挖!那木头特别硬!你回到六七岁去试试!”

平远侯皱眉:“你六七岁就挖洞干嘛”

张允铮毫不犹豫地回答:“藏银子呀!日后好逃跑。”

平远侯立刻心疼,叹气道:“我让你娘给你打个大的,日后你成婚了,可以用。”

张允铮不屑:“那不是女子的嫁妆吗”

平远侯说:“平常人家,哪里有上好的硬木你娘给你做出来的,肯定是京城第一份,也许只有你外祖家能比。”

张允铮不暴跳了,看着表情挺满意。

平远侯心里一动:“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张允铮暴跳如雷:“哪里有!谁想有人!有个鬼!”

平远侯转着玉球打量张允铮,张允铮使劲张嘴打个哈欠:“我得去沐浴更衣了……”向平远侯行了一礼,走了。

平远侯招呼了人说:“给我盯着他!这些天看他往哪里去!”

张允铮刚刚从外面回来,马上要见的人,肯定是最重要。平远侯想看看会是些什么人。

怕父子两个要谈机密的事,李氏安排的晚餐,只有父母和张允铮三个人。李氏对张允铮问寒问暖,还告诉了他妹妹张允锦正在和镇北侯府的沈三公子议亲。她想让张允锦再等两年,多陪陪自己……

张允铮正在发愁怎么去给那个小骗子递消息说自己回来了,一听这话,就想是不是可以让沈卓把自己回来的事儿告诉沈汶,可表面上,为了显示一下兄长的尊严,皱眉问道:“沈三公子他人好吗”

李氏忙说:“人品很好。你妹妹和沈家两个小姐从小认识,知道沈家的底细。那府里,人口不多。老辈的,就是老夫人和杨夫人,人都很直爽,没有坏心眼。大嫂很贤惠,二嫂平时什么也不管。你妹妹过去,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能安心过日子。”李氏叹气:“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张允铮想着如果自己的妹妹成了沈汶的三嫂,自己是不是就更压了那个小骗子一头就嗯了一声,大方地表示同意。

平远侯看了张允铮一眼,觉得这个一向暴躁的孩子在这件事上太好说话了些。

张允铮好好睡了一觉,准备去找沈卓,可又怕惹人注意,得寻个借口,就去对李氏说,他要去镇北侯府,问李氏有什么要干的事儿。

两家正在议亲,镇北侯府已经派了媒人,李氏的媒人也出动了,同意议婚,算是行了第一步“纳采”。后面一步,镇北侯府要送六礼前来正式求婚,包括问名要庚帖之类的。这一步是重要的一环,要多做准备,不能匆忙行事。其中一些细节,比如请的媒人的背景,男方何时备礼上门等等,还是得两家交流。李氏正好要与杨氏交流几句,就写了个帖子,给了张允铮。

张允铮拿了李氏的帖子,趾高气扬地镇北侯府,到了府门,说自己是平远侯府送信的,要见沈三公子。

门上的人报进去,沈卓不在,杨氏一听,知道是李氏有信,马上请了张允铮进去。

张允铮进了门,猛抬头,竟是一位夫人,忙行礼。

杨氏没仔细看过张允铮,现在见这个小伙子剑眉朗目,高鼻梁,嘴唇刚毅,极为英俊,当场就喜欢得不得了,眉开眼笑,让人送茶送水。

张允铮对自己的母亲李氏呼三喝四,可这是别人的母亲,就不能冒犯了。张允铮老老实实地把李氏的信给了杨氏,然后对杨氏的问题,问一句答一句,不敢多说话,很实诚的样子。

杨氏细问了张允铮的身世,知道是平远侯府远房的兄弟,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远嫁,就问道:“日后,你可是会回家乡”

张允铮又抱怨自己的父母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明明这里就是家乡,还不能明言,只谨慎地说:“大概不会了,我的亲人,就只有平远侯府的人了。”这也是实话。

杨氏一听,立刻心疼,脑补了一系列: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前来投靠亲戚……看这孩子的穿着,李氏倒也没有亏待他。李氏的女儿与自己的儿子议亲了,这孩子该不是李氏给自己女儿准备的。

杨氏想到沈湘是长嫡女,不能嫁一个没有门第的人,可沈汶,一个软性子,就知道抹眼泪,若是嫁入豪门世家,姑婆兄嫂一大堆,还不被欺负死不如找个没身世,没家累,能轻松过日子的人。镇北侯府虽然不那么富裕,但是百亩良田的陪嫁还是出得来的,应该能让沈汶衣食无忧……

在一盏茶间,杨氏已经把这些方方面面考虑了一番,把张允铮划入了未来二女婿的行列中,因此对张允铮格外亲切,一直没断了笑容。

张允铮被杨氏的热情弄得很紧张,越来越拘谨,弄不懂自己干了什么,这位夫人怎么像看着一盘好菜一样看自己。

杨氏的喜恶太明显,等到杨氏派人送张允铮出了府,下人们都开始传夫人看上了平远侯的远房侄子了,肯定不是为了大小姐,自然是为了无能而软弱的二小姐。

苏婉娘笑着告诉了沈汶:张允铮前来送信,被夫人看上了。沈汶就知道他是来联络自己的。离自己的生日近了,要计划去边关的行程了,他竟然回来了,难道是来送自己的吗沈汶心头乱跳,等不及要去见张允铮。

当夜午时,沈汶就去了那个小院落。张允铮从天黑就守在院落里了,两个人算是心有灵犀。可是为了避免沈卓带着沈强稍晚些来,两个人低声说去打了火罗的湖边谈话。定下来,两个黑影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