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番外3 (抓虫)(2 / 2)

三皇子摩拳擦掌:“我得赶快去,不然就没有事可做了。”

沈坚笑起来:“事多了去了,吐谷可汗主力二十多万,散布周围的残兵至少还有三四万人,你们沿途要当心。”

三皇子连连点头:“好,你放心吧。”

严二官人和夫人临分别时,去与镇北侯道别。

镇北侯半躺在车上对严二官人行礼:“多谢亲家夫妇,多谢令郎,卫国有功,我一定让人……”

严二官人忙作揖:“无须如此!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们该做的。”忙拉了严二夫人和严氏走了。

严氏和沈坚与严二夫妇告别,这次谁都没有哭。严二夫人将严氏拉到一边,小声说:“经常去住住庙,你有空就回家来。”

沈坚听见了,笑着过来说:“我会陪她常去拜访您们。”

严氏说:“等过些日子,我们要去个岛上。”

严二官人捻着胡子说:“我也可以去,给你帮帮忙。”

严氏笑:“祖父的书院怎么办”

严二官人叹气:“我心野了,大概不能再守着一个书院了,想到处走走。”

严氏说:“那太好了,日后我们一起走。”

两边告别,严二夫妇走了。

边关的胜报终于到了京城。

信使一路入城,大声喊:“边关大捷!沈家军大败北戎!沈将军追敌千里!”……

举城欢庆!前一阵,平远侯三皇子胜利回城,大家就庆祝了一番,接着是由宋夫子带兵押来了俘虏,又热闹了几天,现在得了边关捷报,满城再次响起鞭炮锣鼓,皇宫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朝官纷纷在朝会上庆贺新帝,说了好多“天佑我主”之类的话,新帝表情平静,一点都没激动:这本来是为三皇子准备的,自己鸠占鹊巢,白捡了个便宜。

边关喜讯,标志战乱已定,新帝下了他登基后的第一批旨意:封三皇子为勇王,得西北一十八州为属地。赐婚镇北侯长女。镇北侯为国负伤,封安乐侯,沈家长子沈毅领镇北侯之衔镇守边关。大奖立功将士,没有钱粮,就先赐名分,定下犒赏,三年内补齐。平远侯危急之时,救国有功,赏地千亩,并赐平远侯之长子婚配五公主。赐婚镇北侯三子与平远侯次女。开恩科。另,急召镇北侯军师季文昭入京,召郎中施和霖段增和秦全入宫……

这一串旨意弄得大家晕头转向,目测新帝要把家底儿都白送给人。

一下了朝,新帝就叫了叶侍郎,原叶大公子,现下领个虚衔,与他一起去御书房。他们后面,一串朝臣跟着,都想和新帝私下说几句。

进了御书房,新帝坐在书案后,对叶侍郎说:“你在外面帮我挡挡。”

叶侍郎问:“陛下为何这么匆忙发布这些赐婚的旨意”

新帝郁闷地说:“如果是我三皇兄登基,这就是我希望他马上发的旨意。”给我赐婚。

叶侍郎压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说道:“陛下,那些旨意都不是朝臣所提,这么直接说了,肯定会遭到众臣的反对,若是礼部迟迟扣留不发,陛下可怎么办”

新帝叹气:“他们敢这么欺负我啊!”

叶侍郎习惯了与三皇子说话,回答道:“当然了!你有几个人……”他赶紧停了下来,看新帝。

新帝无力地一挥手:“你随便说,我跟你讲,我比我三皇兄脾气还好,还根本没习过武,谁都能欺负我……”

叶侍郎吓得忙说:“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尤其不能对别人这么说!”

新帝撇嘴:“这不就对你吗你是三皇兄的朋友,该是个可靠的人。”一下就把叶大公子拉成了贴己之人。

叶侍郎很感动,趁机问道:“陛下可是……路人”

新帝很郁闷的样子:“原来是,可是后来有人盗用了这个名字,写出了更好的文字,我不想用了,你莫要告诉他人……”

叶侍郎呵呵笑起来,又觉得新帝多了份可敬。外面有太监说道:“陛下,宰相……和……求见。”

新帝看叶侍郎,叶侍郎小声说:“这是吕氏重臣,举足轻重,陛下得亲自接见。我去给陛下挡挡其他的人。”

新帝点了下头,两个年纪大的臣子进门,先让太监等都退了出去,一个人才低声说道:“陛下!若是赐婚镇北侯府和平远侯府,两府同心,其力可怖啊!陛下又许了张大公子尚公主,驸马本是闲职,可陛下却让他入了御林军,想来日后要提他领京城的护卫之职,这不是授人以柄吗平远侯原本是个不顺服的,先帝对他百般防范,陛下如此安排,就是为他铺垫了不轨之行的捷径!”

新帝嗯声,有些不解地问:“可是平远侯那时请兵抗敌,是忠心之举呀若是不加奖赏,那日后谁还会为国挺身而出呢”

另一个人低声说:“可是现在北戎危机已过!陛下,人心叵测!不能不防!陛下新登帝王,又……身体不好,平远侯若是起了篡位之心,陛下就会愧对祖先哪!”

新帝哦了一声,说道:“容我三思。”

另一个人说:“陛下,现在后宫无人,要赶快采纳新人。平常人家,男子尚要成家娶妻,才表示成熟,何况一国之君!现吕老太傅有嫡孙之女,容貌美丽,更兼德行,可纳入后宫,好为陛下分忧……”

新帝叹气道:“父皇身体不佳,我眼下实无此意。”

一个忙劝道:“不可呀,陛下如果马上娶妻生子,先皇看在眼里,也会欣慰,若是他身体能因此好转,陛下所为就是大孝啊,必为天下楷模!”

新帝只说:“容我三思。”

一个着急地说:“陛下不要如此拖延,众臣对陛下之意,多有不满,现在旨意还未正式颁发,尚有可改之余地,陛下可随时收回所命,另颁新旨。”

新帝长叹:“不然我还是禅位给三皇兄吧!他是个武将,手里也有兵权,大家肯定听他的……”

两个人争相焦急地说:“陛下!江山社稷,任重如山哪!陛下既然已经登基,就不能出尔反尔哪!”

“陛下若是能广采众议,听取贤言,就能得人心,令出而用啊!”

“陛下!先皇之所以防范武人,乃是基于前朝血的教训!若是有不轨之徒掌握了武力,就会天下大乱!陛下!当初……曹操……王莽……五胡十六国……”

新帝点头:“好!好!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两个人又罗里吧嗦地说了许多规劝的话,新帝几次端茶杯,他们都不走。最后,新帝使出沉默大法:任你高谈阔论,我就是一言不发。最后叶侍郎在外面把其他人都应付走了,进门来见这两个老的还这么没完没了,就冷声道:“陛下上了一,现在累了,两位该体恤陛下,先请回府吧。”

两个人看新帝,说道:“陛下,那我们所谈之事……”

新帝看着疲倦,可口齿清楚地说:“容我三思。”

两个人只好告退了。

他们出去走远,新帝才长出了口气,一只手指压了太阳穴。

叶侍郎说:“其他人最反对的,就是陛下说的这几件亲事。而且,他们在市井上也散布言论,说这几门亲事不会成……”

新帝嗯了一声,说道:“你去跟那几家透了口风,我是不会因为人言而改主意的。可是我日后娶皇后的婚礼,要和他们的在一起。”叶侍郎差点没呛着:这意思是如果新帝娶不上皇后,别人也就别成亲了!好厉害,这是逼着大家给他的亲事帮忙呀,这不是坑人吗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叶侍郎只好称诺。

新帝有些向往地对叶侍郎说:“不知道三皇兄现在走到哪里了,你去给我三皇兄写信,让他时常给我写信……”

叶侍郎苦笑:“陛下若是如此写,三殿下会以为陛下有心猜忌……”

正说话间,有太监进来,呈上了一封信,说道:“三殿下让人送的急信。”

新帝跳起来:“快送上来,你看,三皇兄没忘了我……”可他接信打开一看,脸色就变得青了,把信递给了叶侍郎,叶侍郎读后皱眉,三皇子告诉新帝有人刺杀他,可是行刺未遂,他怀疑不是太子的旧部就是吕氏的人,让新帝也小心。

新帝只觉胸中哽塞――外人会怎么看!新帝登基不久,就有人行刺弃了皇位的三皇子!谁干的!

“不是我……”新帝轻声说。

叶侍郎点头:“我知道。”虽然只是几天相处,叶大公子还是摸清了新帝的品行,的确是个好人,只是有时流于软弱。

他叹了口气:“这十有八九是……”他没有说完:很可能吕氏想除去三皇子,免得日后他再回来为帝。而且,如此下手后,也让三皇子的幕下对新帝产生怀疑,疏远孤立新帝,让新帝不得不依靠吕氏众臣。说不定,这一举动还暗合了新帝的心意,得到了新帝的信任……一举多得。

新帝对叶侍郎说:“你去盯着我发的那些诏书,能发出去的就发出去,不能的话,等镇北侯回城,也该是都能发出去了。”

叶侍郎答应了,接着有些担忧地说:“既然有人敢行刺三皇子殿下,陛下也要小心。戾太子在宫中竟然能被人暗算,可见皇宫也不是个安全所在。现在的守卫,都是先皇所留……”他没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万一先皇好了些,或者有人觉得新帝不对脾气,来个刺杀,再把先皇推出来……

新帝叹气:“看来,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让他们别对我下手。”

叶大公子心里一紧,问道:“陛下要如何”

新帝说:“自然是提拔吕氏的官员。”

叶大公子眨眼,新帝说:“你去帮我找一个人,三年前,他是一个县令,在严氏书院之北的一个地域,他是个庶子,该已经被贬官了……”

叶侍郎告退后,新帝还坐在书案后,书房里就只剩了丁内侍。新帝抬头看了看房梁和四周,恍然感到自己的父皇就是这样和孙公公坐在这里,而他之前,自己的先辈皇帝也是这样孤家寡人地坐在这个位子上。没有朋友,只有亲信。他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就已经要时刻行走在陷阱之间,穿插在权术的纷争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人害己……

新帝脸色变得沉郁,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有些像先皇和太子了。一边的丁内侍紧张,小声说:“陛下……”他见新帝眉头未展,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蒋公子,要不要尝尝那罐您喜欢的茶叶”

他是指新帝那次北行带回的一罐茶叶。那真是好茶叶,每次他一冲水,片刻后就是满室茶香。

新帝点了下头,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不仅是皇帝,他还是蒋公子!春天的寺院里,冲过来的少女,冬日的元宵夜街头,遥遥而来的欣喜……观弈阁中,在人们的围观下,他与自己的偶像季国手头一次下棋……夏日湖边,那个身着七彩华衣的背影……他坐在墙头向黑暗跳下的瞬间……

不多时,新帝慢慢地将一杯茶端到鼻下,深吸了口气:他有过那么多美好,他怎么会沦落成一个皇帝呢他必须要比前人走得更远,不能辜负了上天给他安排的那次旅行……

叶大公子回府,告诉了叶中书朝中的内情,叶中书冷笑:“吕氏还想接着把持朝政呢。”

叶大公子低声说:“新帝还承认了他是路人,但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父亲还是可以说的吧

叶中书眯着眼睛:“哦这可就有意思了。”他站起来,踱步到了窗前,思考了片刻,失笑道:“这可太有意思了!吕氏这回怕是要失算了。”可然后,他又微皱了眉,严肃地对叶大公子说:“你一定要对他特别恭敬!不能像以前对三皇子那样随便了。今夜将路人过去所写的文章整理出来,我好好再读一遍,你有时间也要读一下。不仅是要看他写了什么,你还要去揣摩他的性情。文如其人,写文章时,人总会露出些本色。这个新帝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好说话!你明日向我的那些同仁递个话,把新帝的旨意提前说说,让他们在外面给新帝造造声势。”

叶大公子对父亲的话很重视,忙听话去做了。

不久,三皇子被刺的消息在京城也有了耳闻,许多人都以为是新帝干的,新帝的名誉大损。有人说当上了皇帝人心就变了,得了好还要斩尽杀绝……新帝就是没亲耳听到,也想象得到,他有苦说不出,只能生闷气。

不久,吕氏方面得到了新帝的第一个示好:一个已被贬官的吕氏官员,竟然被连提三级,重回了任上。吕氏方面觉得新帝开始觉悟了,虽然选择的官员不是那么妥当,因为这人实在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浑人,总是做吃里扒外的事。当然新帝肯定不会知道这些事,该是碰巧了。外人也不知道,只说新帝看来是需要吕氏的支持,向吕氏靠拢了。

照顾太上皇的孙公公忽然在一个夜里见到了谷公公。谷公公说与太上皇有情分,要回来照顾太上皇。

谷公公虽然少了一支胳膊,可是武功尚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孙公公不敢说不,就同意了。现在新帝登基,可是宫里的事有些他还是能做主,于是谷公公得了腰牌,次日从宫门进了宫,算是归队。

孙公公与谷公公多年相处,多少明白了他的心性。三皇子被刺若不是新帝干的也就罢了,若是的话,谷公公是不会袖手的。谷公公回到宫里,也算是给新帝安了一个绊子,孙公公跟随了太上皇多年,眼见过新帝矫诏,烧旨,真对这个新帝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