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琦送走蒲若斐后,静思园管事请她去清点明二小姐送的礼品单。
明清走的是静思园私门,送的是蒲若斐一人,礼品账目自然是从园子私库里走。管事是个唯唯诺诺的人,没什么主见,许多事都要再三请文琦拿主意。
文琦查好礼单,是些古玩器物,就看人将仓库锁了,将钥匙重新挂回腰间。
接着侯府马廐又有人来讨草料钱,世女年前在漠北商人手里花重金买下了一匹大宛马,通体赤红,在草场上试跑犹如一团火烧云,一跃十步。
蒲若斐认为好马不可多得,特意吩咐马夫将此马与其它马分开饲养,粟豆加细草,切细了再放到石槽内。
这笔额外支出也要从蒲若斐的月银里出,文琦又摘了把钥匙打开了放铜钱的小匣子,数出钱给了那人。
钱还没给到那人手里,就听屋外人报大姑娘院子里的文画姑娘来了。
文琦连给了钱,打发人走了。
小婢子给文画掀开厚重的门帘,文画笑着进来,言道自己大姑娘近来失眠,要做一丸药安神,其他药材都备齐了,侯府上下竟然单单寻不到琥珀。
如果世女这里有,就先借两颗,银子在这里。
蒲陈氏对府里人小气,钱物都是定量按时发给,首饰等物逢年过节才会给府里人做。吃饭用药穿衣都是官中出,如果想单独做,府中没有,就要花自己的月银。
为了两颗琥珀不值当去求蒲陈氏,蒲若雯也不屑于央她,平白换一顿牢骚,于是转而来求蒲若斐。
蒲若斐与蒲若雯关系最好,文琦不敢为几颗琥珀要她的银子,当下去珍宝盒底里找出一对琥珀耳坠,连带上面镶饰的银子一起给了文画。
这对耳坠世女不常带,亦或根本没见过。文琦做得了主,又亲自送文画出了小楼。
忙了一圈,文琦在楼外仰望西边金乌欲坠,天际灿烂红霞,跟大宛马的毛色无二。正对别的婢子叹一句天晚,她才记起林秀才被她放到门房那,冷落了半个下午。
“秀才公还在这里吗?”
宽敞的门房里嘟嘟滚着热茶,穿着墨袍的门上人挤在一起摆龙门阵。
林子贤身上是黑布棉袄,挤在他们正中间,险些让文琦没认出他来。
“姑娘好。”
门上人都站起来了,其中一名亲热的把林子贤推出去:“瞧,我说什么来着。好小子,快去吧,今后发达了别忘了穷兄弟。”
林子贤羞涩的与他们作揖告别,谢了他们的招待,然后跟着文琦出了门房。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侯府也不例外。拜侯爷要先给门上人送礼,否则拖你个两个时辰半个下午的,还让你找不出理。
这些人傲气起来寻常小官根本不入他们法眼,更别说林子贤一落魄书生了。
但看这个样子,门上人不仅没有冷眼对他相反还请他用了一顿饭
文琦暗中称奇,带林子贤稍微向府中走了走,在一僻静处停住了。
“林公子,我家世女早就听闻过你的才名,只可惜无缘相见。今日有机会得与林公子相识,只是府中事物繁杂,迟迟脱不得身。”
文琦从锦囊中拿出一封银子:“白白耽误了林公子许久时间,这五十两银子赠予林公子,愿林公子在这次恩科金榜题名。”
林子贤还以为能见到世女,自身的本领也好有施展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这位姑娘来接待他。
又见文琦要资助他银子,坚决推辞
:“小可身份低贱,没福分见到世女,也不曾为世女出过力。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小可不能要。”
文琦笑了,意有所指道:“我家世女看中了林公子的才情,相信假以时日公子必定一鸣惊人。公子又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世女凭什么不把银子给公子呢。”
林子贤还在踌躇,似乎在想些拒绝她的话。
文琦动之以情:“林公子的家世文琦也从留香斋掌柜那里听说过,林公子一人做短工,仅能供自己温饱,但公子家中还有老父奉养。公子是想背着不孝的名声去科考,还是因为把粮食分给老父,而自己饥肠辘辘的进考场”
林子贤动容了,让年迈多病的老爹挨饿是他的不孝,是他的无能。每日的短工攒不下几枚铜钱,恩科考三场,一场三天。这至少九天的饭食,他都没处觅去,难不成要饿着肚子进考场。
自己饿肚子还好,老爹也要跟着饿,他生自己时受寒留了病根,身子骨怎么熬的起!
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都加冠了,竟然连老爹都养不起,别说乡里乡亲会指指点点,连他自己都无颜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