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德的脸圆圆的,笑起来两个酒窝浅浅的,乌黑的眼睛也像一双月牙。
有的人就喜欢他这种乖巧可人的地坤,说话软软糯糯,极会懂人眼色。
娶回府里,既能暖床,还能暖心。
殊不知,他其实是一条藏在葱翠绿萝后的竹叶青。看似绿萝卵心状的叶子郁郁葱葱,被纤细的根茎努力支起,实则这勃勃生机背后,暗藏正吐着信子的危险。
在场的地坤每个人都恨不得去揉一揉尚明德的头,只有明清一人对着他那张惹人怜爱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香径上的阴鸷的笑声怎么现在不再来一遍,明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狠毒的话是从眼前笑容和煦的小公子的殷红的唇里说出来的。
张琛向火摇草扇的手也摇了几下停了下来,呆呆地,直到被北风一吹,炉内的火舌嘶啦一声吐了出来。
扇子冒起了青烟,缝着青布的扇边被烧黑了。
张琛的手彻底搭在了膝盖上,探出的扇子进一步与火焰亲密接触。
扇火的草扇是用经过高温晒干的蒲草编织成的,为了防止虫驻,草里是不带一点水分的。
这类草,最受厨役下人们喜爱,拿它来引火,一点一个准,省了反复摩擦打火石。
“啊啊!着火了。”张琛蹦了起来,他手里握着扇柄,柄上支着一团火焰。
情急之下他也忘了扔开,单单举着乱窜:“怎么办,怎么办。”
搅得满廊春水泛起了波皱,荡了又荡。
“站住,”明清眼疾手快,在这场闹剧中抓住了祸首。
然后扬起胳膊扇了一把张琛的手,扇子掉到了廊下的雪中,好端端的白雪瞬间陷下去了一小块。
“没事了。”
张琛抚着被打红的手背,惭愧的随明清重新坐下,他远远离开了茶炉。
明清叫人把茶炉搬到一旁,只烧滚水送来。
茶具也被张琛踏破,碰倒不少。明清命婢子一遭收拾打扫干净。
所幸没有人伤到,众人都是没见过世面深府里的地坤,被呵护的如同娇嫩的鲜花。
这时都轻轻拍着胸脯,用丝质的手绢擦着乌虚子有的香汗,互相打趣着,嘲笑其他人在方才是何等的惊慌失措。
当然,也有两三道怀着刚冒芽情愫的目光,短暂的在明清俊秀的脸上停留,随即移开,又移上去。
仿佛在跟明清后知后觉的探寻眼神捉迷藏。
尚明德笑着亲自斟满一盅橘酒,双手举起:“方才弟弟算是与诸位哥哥姐姐患难与共了,无论如何弟弟也要饮下此杯,给姐姐们压惊。”
明浔也举起酒盅:“明德的年纪比我们都小,怎么能让你给我们这些姐姐压惊呢。”
“是呀,我们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有人笑着应和。
“既然如此,我们都吃一杯,这场虚惊就算过去了。”尚明德笑着说:“可不能让张家哥哥总过意不去。”
张琛感激似的去看他。
这回,连明湘都举杯了。
大家一饮而尽,又笑着谈些趣事,步摇碧簪在发髻上颤了又颤。
不多时,明湘脸上晕起了酒红,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看似酒力不支。
明清关切道:“湘妹你喝醉了?还是风太凉了,快换个位置坐了。”
“没事,许是地龙有些热。”
明浔亲昵的探过身去摸她的脸,大惊小怪道:“哪里怪地龙,二妹分明是吃醉了。”
“再着了风如何是好,”尚明德善解人意道:“湘姐姐不必强撑陪客,这里这么多姐姐,还怕我们玩的不尽兴”
“熬坏了身子,夫人又要怪我们照顾不周了。”
尚明德笑眯了眼:“要我说,怪我们是小事。心疼坏了湘姐姐家的张公子,才是大事。”
众人笑起来,直夸尚明德有趣。
但这二人一唱一和的也将众女的情绪都激了出来,纷纷劝明湘去休息。
张琛也道:“你这几日身子都不大利落,还是爱惜些自己才好。”
明清怕明浔和尚明德有什么诡计要施于明湘身上,心里着急却又不好阻拦,只能盼明湘自己明白。
毕竟把她放在自己眼前,才是最保险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湘没有如明清愿,反而主动道:“那湘就失礼了,姐姐妹妹们先聊着。浔姐姐,就麻烦你一趟,扶我回院子吧。”
明浔求之不得,上去搀着她:“那些婢子毛手毛脚,她们扶我还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