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齐帝等回了空手而归的蒲四维等人, 总也没有等到周廉,他便不想再停留下去,就带着精锐,突破了城东门,一路向东海跑去。
留下守城的官兵并不知情,不过面对着乾军迅猛浩壮的攻势,即便他们的武器充裕且精良,也打起退堂鼓,没了斗志。
军心散了, 就离破城不远了。
破晓时分,乾军攻破城门,将旗帜插上了城头。
明将军下令, 只追余寇, 不许乾军在城中对百姓烧杀抢掠。
为了避免波及城中住户,乾军扑灭了伪皇宫的大火,抓住了齐王没来得及带走的皇子皇孙,将他们与伪臣伪将们一起关在破碎不堪的宫殿里。
有人从火后的废墟里,找出了伪帝私制的玉玺,擦干净上面的碳灰后献给了明将军。同时, 搜出玉玺的那栋殿前,乾军还找到躺着叛国逆臣周廉僵硬的尸体。
她的脖子被削去半边, 黑血凝在伤口处,招了不少的蝇子在上面叮着。
明将军派人验明正身后,将她的头给砍了下来, 再把余下的尸身鞭挞数百下,挫骨扬灰。
头吊在城门上被太阳晒着,昭示着叛臣的悲惨下场。
吕伯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辆马车,亲自执鞭赶马,一路顺通无阻的将蒲若斐送入乾军暂时驻扎的泰州府衙。
下车后,吕伯生请蒲若斐入衙门,自己在车旁等候。
府衙警卫森严,蒲若斐被叫住盘问了几次,终于有人带她去了明将军主事的院落。
“若斐,你来了。”
明将军见人进了院子,也不顾房里还有其他人在议事,竟亲自迎了出去,爱甥之情,从不加掩饰。
“舅舅,”蒲若斐悲喜交集,被明将军攥着的手微微颤着:“若斐自感无颜——”
“在舅舅这里,你还要说什么,”明将军握着她的手,将人往屋里带,介绍给他的幕僚和参将们:“这就是老夫那外甥女,模样生的好,就是性子软。老夫的妹妹去的早,我也就把她当做亲女对待。”
武将们一般呐呐无言,只是望着蒲若斐笑,一名不留胡子的老幕僚道:“舅甥相见,可喜可贺,蒲小姐能平安逃出齐王的掌控,也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蒲若斐猜这一屋子的人应是舅舅的心腹,就与他们行礼:“见过各位世叔世伯。”
众人对这位女帝宠爱非常的面首十分拘谨,纷纷还礼。
明将军见她行完礼,就拉她出去,到了一处无人的偏房坐定,还命人到外面站哨。
“眼下朝局不稳,战事也乱,恰好咱们军搜出了周廉的尸首,她是主战犯,头是要送到京里去的。舅舅就安排你跟着押运的车子一起回去,悄悄的藏到明府去。”
蒲若斐自愧道:“外甥女不才,让伪齐俘获了去,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回能见到舅舅,已属幸事。若斐不敢祈求太多,更不敢冒然住在舅舅府上,若让宵小之辈去告发了去,岂不是连累了舅舅。”
明将军捋挂短的胡须,不紧不慢道:“无妨无妨,有舅舅为你打算着呢,不必在意你父亲那,你只管住在明府。明清、明湘都与你交好,你住的也安心。”
“舅舅,你能帮我入宫见陛下一面吗我这次能逃出齐宫,是陛下派人搭救的结果,我想,纵使前路如浮萍,纵使陛下对我有何怨言,我都该去见一见她的。”
“陛下既然有心救你出来,就不会再怪你,更何况,”明将军一笑:“她纳了三个新人在宫里,你还愿意入宫见她吗”
舅甥两人商讨完,明将军就留蒲若斐在府衙暂住,等回京的队伍开拔再一起走。
蒲若斐想起还候在府衙外的吕伯生,就唤了名士兵请他进来。
士兵出去找了一圈后,回来禀告她,外面除了战车一辆普通马车也找不到,更别说吕大人的人了。
蒲若斐不信,亲自出府去找,果然街上熙熙攘攘,就是不见来时的马车和人。她暗想吕伯生来去无影,潇洒自如,是回京复命或归隐江湖了都未可知。
他毕竟不是世间俗人,不受尘网羁绊。
周廉的头示众三日后,就被摘了下来,这时这颗脑袋腐烂得不成样子,明将军就命人用一个冰鉴盒子盛了,连夜送入京城。
而蒲若斐拜了别明将军,找到了方琉和蒲德,三人也跟着这颗头,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押送人头的小校姓沈,她得了上司一层一层的耳提面命,不敢对蒲若斐怠慢,有时队伍走得急缓,都要问过蒲若斐才下决定。
一行人马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赶了五天的路,除了持将军手令与经过的衙门要冰,他们行事低调,也不多与沿途官绅打交道,唯恐泄露了蒲若斐的行踪,招来侯府敌对势力的追杀。
在爬上一座山岗时,他们意外的停下了匆匆的马蹄。
佛号震天,几十名男女齐齐颂唱着,仿佛前头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在做法事。
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寺庙呢
蒲德怕前方生事,就自告奋勇的打马先去探路,其他人在树荫下驻马等候。
马小跑了一阵,蒲德就看到了停在光秃秃的山岗上的两辆马车和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带着白孝的人。
人群中央是一位披着袈裟的老僧人,他灰头土脸,唯有眼神是明亮的,人还瘦骨嶙峋,像是饿了好一段日子。
蒲老太君信佛,也常让蒲若斐代她入寺祈福或捐香火钱,蒲德由此经常保护主子去相国寺,也见了不少佛法造诣很高的大师。</p>
那坐在人群中颂佛经的僧人,不正是去了江西行省普度众生的圆通大师吗,他怎么会跟这些人待在这里,难道还没有走到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