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浅浅的细语透着自责,含着内疚的叹息,这声音好似有种魔力,听到的人都会软下心,不愿意她再这么伤心,就忍不住的想要去原谅她。
犯了错,派一个奴婢去给她赔礼道歉,哪里还有小时彬彬有礼的乖巧样子,明湘带着自己的小婢子芸香在不远处站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前面的那姑娘,不正是骑着裸马狂奔,给他们带路的人吗,原来她就是若斐,顽劣又淘气,跟她平日在京中见到的贵女形象,真是大相径庭呢。
与她小时候,与常在鸡窗下站着读书,用小鱼竿陪客人钓鱼后再悄悄放生的那个人,也是不一样了。
要是姑姑还在就好了,有个至亲之人在身旁,也能时时规劝着她,教导着她。
明湘又不忍,母亲香消玉殒,父亲远在京城,常无音信,若斐这些年过的日子,不消多说也知她有艰难。
“谁在那里”
蒲德尚还未分有所反应,蒲若斐就听到了明湘发髻上的步摇响,转身就望到了那主仆两人。
望到了雪白狐裘拥着的那张温柔漂亮的脸蛋。
明三小姐的姿色天然,袅袅娜娜的立在那里,皎然如漫漫寒夜里的冬月。她的美,在低垂的夜空里,似乎触手可得,但此时她冷冷的态度,又让人怕高处不胜寒,怕这轮月是酷寒伤手的。
无论怎么说,明三小姐来不及调整表情,而摆出的生人勿近的神态,着实令蒲若斐着迷了一回。
在安城,哪个地坤不是紧慢都要赶着要贴上来,即便是吃到她的闭门羹,也甘之若饴。
“若斐,你不记得我了吗”
蒲若斐回过神,笑道:“我怎么记不得,你是明三小姐。”
午时在山道上装作不识故人,都是她在戏耍自己和姐姐吗
明湘启唇,却欲言又止,她理了理领边的白绒毛,微笑的将目光转向蒲若斐的靴头:
“一别多年,你我姐妹二人,确实生分了。”
“三小姐何出此言,”蒲若斐恳切:“之前是若斐不对,不该装作不认识二小姐和你的。那时若斐偷跑出来,高兴的实在是忘了该有的礼数。”
一口一个明三小姐叫着,还说不生分,明湘不禁记起幼时追着自己直叫湘妹的小孩子,那时两人年纪都很小,还没有分化,即便是闹到了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现在呢,自己回到京城,闺中多了许多密友,若斐留在安城,被人娇惯着,惯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
即便是这傲气深深藏在她温润的笑容里,藏在她人前的谦和有礼里,但她的骨子里就是自负的,对他人亦是怜悯般的客套。这表面深面的一切,这时都被明察秋毫的明三小姐无遗漏的给看出来了。
旁人或许会因她关切的一眼而感激零涕,会因她嗓音清润的安慰而对其死心塌地,但事实上,蒲若斐是一个温柔无情的人。
拈花把酒时,笑喜怒痴嗔,酒醒后,万籁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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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宠爱胞弟齐王,不仅赐给他最肥沃的土地,还动辄就给京里的齐王府赐下奇珍异宝,有时的规格竟比太女苏容婳的更胜一筹。
但齐王心里仍有不甘,金银珠玉都是身外之物,佳肴美食更是只能填饱一时的口舌之欲。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他最想要的东西,偏偏被陛下留给了她的女儿,一个柔弱的地坤。
别看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倘若新帝登基,眼里照样容不下他。
那还能怎么办呢,恰好最近宫里传闻,皇太女与一寒门统领走得极近,有时那天乾还宿在太女殿里,似乎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世家对此很不满,他们为太女准备的好天乾,太女不要,偏偏要去宠幸卑贱的寒门弟子,这让他们世家的脸面何存。
世家子难道还比不过一寒士
齐王抓住了机会,想趁机与世家联姻,将他们与自己绑在一根绳子上。不过可惜的一点是,他膝下的子女不多,能拿出联姻的更少。
世家向来矜贵,总不能纳人家的地坤做妾吧。
齐王急得焦头烂额,却又不得不应付与世家复杂的人情往来。
终于有一次,他在一高门侯府里遇见了一名貌甚美的舞姬在桃树下边唱边舞,被美妙的歌喉震撼之余,齐王才猛然想起,既然自己亲生的孩儿少,那完全可以认养一批容貌娇丽的地坤,将他们送去联姻。
齐王当机立断,先向侯府主人讨了这名舞姬回到王府,让武师教她习武,让琴师教她弄琴……待她出师后,齐王亲自赐名。
从此,那舞姬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苏夭夭。